江暄不听程凌继续聒噪,直接出了门。
骤雨已停歇,吹过来的风都透着凉意,驱散了初夏的燥热。
隐去的人潮又重新出现在大街上,来往行人逛吃逛喝或遛弯散步,吹潮湿凉风,赏璀璨夜景,都是再惬意不过的事了。
带着酒意,没目的地,江暄只是随意走走,他喜欢这样随意的走,回临江市之前就养成了这种习惯,看大街上的人或笑或哭或面无表情,在他身侧来来往往,仿佛只有这样,他燥乱的心才有片刻宁静。
散着步,江暄走到附近的夜市。
江暄有些疲惫了,找了个关门小店前的台阶坐下来,懒散靠着卷闸门,身体藏匿在夜色里。
他很喜欢夜市的氛围,在江暄眼里,夜市才是一个城市的灵魂,这里热闹嘈杂,什么都能找到,在这里能看到人生百态凡尘烟火,喜怒哀乐贪嗔痴怪都得以全方位体现。
并且,她从前也很爱来夜市。
2009年,她风风火火闯进他的世界,倨傲又狂野的漂亮,烟熏妆黑皮衣,故意开着机车从他身侧蹭过去,扭头给他一个笑容,那双眼尾上翘的眸摄他心魄。
可后来,她只给江暄留下最后一通电话,然后从跨江大桥上纵身跃下,从此彻底消失。
新闻报纸都说她是纵火弑父的真凶。
关于她的搜救打捞工作持续了一个星期。
那几天正逢临江市梅雨季,水位上涨水流湍急,搜救打捞工作开展异常艰难,自然什么也没捞出来。
警方对此定义为失踪。
其实不用想就能明白,跳江,活不见人,除了死不见尸外几乎没有第二种可能。
江暄低了头,细碎短发稍微遮住眼眸,旁边些许冷白色灯光透过来,在他眼睫渡上一层虚幻的光影。
他分明面无表情,可眼眸中的那抹疼痛却明晰无比忽视不掉,似乎经历数年,辗转过无数个日日夜夜,在他身上激荡隐忍,激荡再隐忍,压抑内心,刻下纹路,深深浅浅不可磨灭。
他深深吸了一口气,终于觉得好受了些。
前方是个烧烤摊,夫妇俩忙得热火朝天大汗淋漓,还在热情地吆喝着。
“这个三块!”
“鸡肉串五块。”
“姑娘,你的鱿鱼好了……”
身侧几米远的台阶上也坐了个人,似乎是个男青年,装扮休闲,短袖长裤,鸭舌帽压得极低,只能看到半截鼻梁和流畅的下颌线,他一只手随意搭在膝盖上,另一只手把玩着一个银色打火机。
手指很灵活,修长又漂亮,方块的金属打火机在他手里肆意翻转,拇指扣动金属盖,咔嚓声响,顶端冒出蓝色火苗,抛向空中翻滚一圈,最终稳稳落在他的手中。
指法有些像她的。
她也喜欢把玩些什么东西,简单一支笔拿在手里都能耍出各种花样。
江暄半眯眼眸,着迷地看着,似乎是跳跃的火苗勾动了烟瘾。
他摸了下口袋,摸出半包香烟,打火机却没了踪影,应该是忘记带了。
江暄挺直背脊,身体往旁边的方向倾了倾,声线低沉:“兄弟,借个火。”
小青年的手指顿顿,连眼都没抬,啪嗒一声将金属盖合上,随手往旁边一抛。
打火机在空中翻转两圈,金属外壳反射着对街灯光,最终稳稳落在江暄手掌上。
“谢了。”他唇边漾出浅浅笑意,握住这枚还带着温热体温的打火机,点了烟。
晦暗处,红色火点忽明忽暗。
江暄抽了一口烟,还未来得及将打火机还给身边小青年时,只听到惊呼嘶吼,凄厉惊悚,像尖刀利刃,无情划破夜市的忙碌和谐。
昂头望上看,黑沉夜色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