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越的头更肿了,半边脑门裹上纱布,像个圆滚滚的粽子。

几人起初还稍微克制着言论,后来几杯酒下肚,各自便都敞开了往外抖。尤其是对卢家家学好奇的陈越,啜了口酒,试探着问卢辰钊:“卢世子,听闻如今宫里得宠的孙美人是从卢家出来的,她在你们那儿,难道还学了宫中之事?”

其余人都立起耳朵,纷纷看向卢辰钊。

卢辰钊搁下酒盏,不急不慢笑道:“也不知诸葛澜老先生,纪明纪先生,孟德庸孟先生,赵鹏程赵先生听到陈世子这番话,会作何感想。”

当下都是一怔,随即忙打哈哈岔开话题,卢辰钊嘴里的这几位先生,不仅是德高望重,且在朝中仍有门生,影响力极大,他若是敢质疑卢家家学,便等于质疑这几位先生,那先生的门生们岂会容忍。

“陈世子,你们班上有个李幼白李娘子,也是我们卢家家学出来的,尤其深受诸葛澜老先生喜欢,是他亲自与刘鸿光刘学政举荐的李娘子。”

“是..是么?”陈越结巴了下,另外几人面面相觑。

“是了,知道沈浩渺老先生吗?”

“自然知道的。”

“李娘子的启蒙恩师。”

“这...”陈越似乎觉察出他的意图,收敛了自己的举动,变得小心翼翼起来,“倒是没听李娘子说。”

“她一贯低调,不轻易显露山水。她在我家求学时,无人敢慢待轻视,想来到了京城,入到咱们圈子里,诸位郎君修养品行只会更好,必不可能没事找事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,对不对?”

他说这话,眼睛瞥向陈越。

陈越讪讪一笑,众人皆以明白过来,纷纷道是。

卢辰钊目的达到,也不再浪费时间,起身敬了一杯酒,转头离开。

人走后,陈越啪地搁下杯盏,这口气,势必得自己吞了,他倒是没想到,李幼白竟然能请动卢辰钊出面,镇国公府多少年不管闲事了,乍然出头,他怎么也得给他几分薄面。

翌日清晨,李幼白是第一个来到书堂的,坐在位子上背了几篇文章,监生们便陆续赶来。

果真如卢辰钊所说,风平浪静,没人找他麻烦,而且陈越只在进门时冷冷瞪了她一眼,竟再没别的过分举动。

李幼白心里感激,想着无论如何都得深谢卢辰钊的。

傍晚,莲池抱着一桶菊花茶回来,笑嘻嘻道:“世子爷,路上碰到李娘子,她叫我给你带点败火的茶水喝,你瞧瞧,说是她在济州时自己摘的,可香了。”

卢辰钊没抬眼:“放那儿吧。”

“我给你冲一壶吧。”

“不用。”

莲池顿觉没趣,站了会儿,便往外头去了。

卢辰钊抬起头,看着贴了标签的白瓷瓶,上面是她画的菊花,题的字,他大手握着那瓷盖,抱到面前打开,清新怡人的香气扑鼻而来,他想起那日两人蹲在案下的情形,他把瓷盖盖好,将白瓷瓶仔细收进柜中。

“进宫?”李幼白抱着一摞书,进门后半青便拉着她急急回禀,道有两个内侍过来,说是长公主身边的人,要请她进宫一趟。

李幼白不知所措,定了定神问:“他们如今在哪?”

“就在前院等着,我看了他们的牌子和马车车徽,的确是皇室长公主的。”半青走来走去,“怎么办,他们不让带丫鬟进去,姑娘,他们不让我陪你。”

“可还叫了别人?”

半青冷静下来,忽地跺脚:“我真是笨,竟忘记问了。”说罢拔腿出去,约莫盏茶光景又风风火火冲回来,咧嘴笑道,“说是国子监的女郎都去,那我便放心了。”

李幼白也松了口气,遂重新整理了衣裳头发,与那五位女郎一起上了马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