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娘子。”

她抬眸望去,对面走来个长身玉立之人,正是昨夜与她饮酒的闵裕文。

他没撑伞,身上半边湿透了,却不狼狈,有种不疾不徐的从容感,他朝她走来,近了拱手作揖。

李幼白站起身朝他回礼,道:“闵大人。”

闵裕文指了指她斜对面,李幼白回过头去,看到芦苇丛里的黑猫,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,挣脱不掉,发出急促的喵呜声。

“卷卷?你怎么会在这儿?”李幼白惊讶的撑住扶栏,探出身。

黑猫可怜兮兮地喵了声,算是回应,它身上的猫软趴趴地贴着皮肤,显得比平时瘦小很多,但能看出比李幼白初见时长了不少肉,那后腿粗了半圈,想是跟着卢辰钊吃得饱穿得暖,但性子未免淘气,若不然也不会被困住。

“你认得它?”闵裕文问。

李幼白点头:“是我常喂的猫,贪吃,但是很可爱的。”

她看了眼天,又将裙摆往上提了提,正要走出廊下,手臂被闵裕文拉住,他淡声道:“我来吧。”

说着,快步走到芦苇丛中,蹲下身去,黑猫怕他,逼近了发出警惕的叫声,咕噜咕噜的震慑对方,但闵裕文没有着急,他在那儿蹲了许久,而后又试探着将手放在它后背,黑猫终于放下戒备。他开始检查,发现有两块砖被雨冲到一起,想是在黑猫经过时发生的,故而正好挤着它的后半部身体,卡的很牢固。

他捏着黑猫后颈,一手去清理砖头,待两块大的被挪开,黑猫的腿抽了出来,有血被冲刷到泥土里,它又叫了声,犹如落汤鸡一般可怜。

闵裕文将它的后腿托住,抱起回到廊下。

它冻得哆哆嗦嗦,却在脚刚着地的刹那,飞快地朝着闵裕文虎口咬下去,闵裕文松手,它趁机一瘸一拐跑了。

李幼白吓了一跳,忙拉起他的手看了眼,虎口被咬出牙印,鲜血流出来。

“不打紧。”

闵裕文想抽回手,李幼白不肯,很是严肃地扯着他往春锦阁方向走,边走边与他说道:“猫狗的咬了不能大意,需得赶紧用香胰擦拭伤口,反复清水冲洗,越多越好。”

半青见两人淋的透彻,又见自家姑娘神色紧张,便赶忙听从安排取来木樨香胰,李幼白将他的手浸在水中,随后拿起香胰用力涂抹伤口,涂完冲洗,如此十几遍后,又举起他的手放到眼前端量,伤口处已经不再流血,但浅浅的牙印还看的很清楚。

“这几日,你若哪里不舒服,要去找大夫,一定不能耽误。”

“好。”

闵裕文看她紧张的样子,忽又想起昨夜她趴在卢辰钊后背又捶又打,又啃又咬的蛮横画面,与眼前的小娘子宛若两人。

雨还在下,他看到桌案仅剩的几本书,有一本做了标记反扣在桌上,是本县志。

“你看得很杂。”

“我偶尔喜欢看闲书。”

闵裕文嗯了声,抬眼,欲言又止。

“李娘子,我们可以做朋友吗?”

李幼白愣了瞬,他走上前,目光郑重地扫来,“先前是我处理不当,我愿意道歉,并且以后会用对待朋友的真诚来对待你。请你相信,我所做之事,绝非出自轻视和偏见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李幼白回看过去,忽然一笑,道:“其实我并没有因你之前的不相认而生气,丝毫没有。”

父之过,子不应代其罪。

李幼白此刻很是清醒明白,眼前这个人,没有做错任何事,不欠父亲的,也不欠她的。

闵裕文轻轻扯动唇角,问:“那你是为了什么生我的气?”

李幼白摇头:“不重要了。”

闵裕文:“我们是朋友吗?”

“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