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卢世子不是要求学业吗,怎写的是和睦团圆,安乐康健?”李幼白歪头看他写的字,纳闷道。

卢辰钊抬眼,将功德簿翻了页纸,合上,随后走到功德箱前,投了几粒碎银子。

李幼白见状,解释:“心诚则灵,其实不用那么多的。”

她知道浮云寺的香火不旺,来此烧香的人大都塞几个铜板充数,像卢辰钊这种一下投几粒银子的一年到头碰不到几个。

“这庙远不如大佛寺壮观,卢世子怎想起来在济州求佛?”

她方才问的卢辰钊尚且没答,此时又问,便见那人敛起神色,面上肃重起来。

当李幼白觉得他不会回答自己时,卢辰钊忽然悠悠开口,虽面朝掉漆的佛像,但话是说给她听的。

“祖父祖母在世时,我还小,常去他们院里玩耍,便见着父亲和几个叔叔跪在小佛堂中,我以为他们犯了什么大错,便趁着众人不注意,躲到佛堂供案下,将布挡住自己。

祖父进去后,他们便依次认错,但到了父亲,他迟迟没有开口。祖父愠怒,拿戒尺抽他掌心,我听得胆战心惊,而父亲所执着,无非想要去京城赴考,与他同窗好友比出上下,父亲过了乡试,却被祖父摁在齐州。

直到几位叔叔离开佛堂,父亲还跪在那里,我不敢爬出来,在供案下面睡着了,翌日醒来时,发现父亲走了,再看见他,他已经平静地接受祖父安排,做了个闲散官职,再没提入京的事。”

他讲的和缓如水,李幼白瞬间懂了他的意思,之前去镇国公府时,兄长便说过公府事宜,比起功名利禄,能安稳活着更重要。

所以卢辰钊在功德簿上写的不是学业,而是和睦团圆,安乐康健。

但看他神情怏怏,并不高兴,加之他又用镇国公的例子引起话术,李幼白猜测,他跟当年的国公爷一样,内心都想去京城赴考,但碍于某种不可明说的原因,他得留在齐州,做个安稳闲散的世子。之后顺理成章承继爵位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地重复老国公爷的旧路。

她不知该怎么回答,想了会儿,转头面朝佛像,说道。

“人之一生,先见自己,再见天地,后见苍生,历经俗事而顿悟出自我真谛。困与我执,顿于一隅,便只能固步自封,先苦于结果,而不知己之所求。因果循环,怨怼痴嗔,无休无止,无止无休。

愿困惑于心之人能心目了然,早得善果。”

她有模有样的双手合十,煞是虔诚地跪伏在地,行礼,再拜。

卢辰钊挑了挑眉,忽地笑起来。

“你不求些什么?”他问,顺便重新翻开功德簿,握着笔朝她点了点。

李幼白想着他丰厚的香油钱,遂认真回忆一番,跟着从蒲团上起身走到他旁边,举了举自己的双手道:“你帮我写吧。”

“写什么?”卢辰钊沾了沾墨汁,歪头问。

“愿王家表哥身强体健,长命百岁。”

闻言,卢辰钊的笔发出晦涩的一声响,他直起身来,神情不悦:“你跟他不是退婚了吗?”

“没有。”李幼白摇头。

卢辰钊惊得皱起眉头:“没有?你和他还有婚约?!”

李幼白忙解释:“不是你想的那般,我和王家表哥根本就没走明路。”

原不想跟他说的,但此事仿佛越描越黑,她望着卢辰钊迷惑的脸,又道:“婚事是母亲和冯姨母自己商定的,从头到尾我都不知情,我跟王家表哥只是兄妹,真的没有别的关系...”

卢辰钊咳了声,肃着脸道:“你不用特意跟我解释。”

李幼白:....

卢辰钊:“所以你不满李夫人安排,闹着去退了婚?”

李幼白不说话,卢辰钊催:“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