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理寺中, 他兴冲冲从胸口取出的簪子,如今孤零零地躺在地上,颇有些可怜兮兮。

“原是给你买的东西,而今看来, 却是没用了。”

李幼白想了想, 弯下腰捡起来, 然后将簪子放在门口的架子上,淡声说道:“你可以送给旁人。”

卢辰钊冷笑:“我可以另买。”

李幼白身形一滞, 卢辰钊心中莫名涌起一股满足,就像胡搅蛮缠终于得到回应, 他往前挪了半步,屏住呼吸等着。

但她终究没有回头, 提起裙摆消失在雪色当中。

人一走, 卢辰钊宛若被抽走力气, 晃了几晃, 扶着博古架才没有倒下。他看着架子上那枚莲花簪, 就像跟自己一样被抛弃了, 惨淡地躺在那儿。

当时他看到这枚簪子,便立刻想到了李幼白。这簪子低调内敛,与她的气质很是相配,这一路他揣在胸口, 只要想到为她簪发的场景, 便觉得心驰荡漾, 再怎么累也不觉得, 就像不管多晚回家都有人等待, 他的心早有归途。

他早就把李幼白当成他的归途。

卢辰钊抓着簪子, 举到半空想再度扔出去, 但手指攥的很紧,怎么都抛不开。

他恨李幼白的清醒理智,但又无比矛盾的喜欢这种克制从容,以至于他站在门口,心内翻腾倒海,还是不断地为她开脱,为她找借口。

他不是蠢材,自然能感知李幼白对他的心意,或许是他自负,不管怎样,他坚信李幼白对他有情。既然有情,却在淮西之行后骤然改变态度,那么当中定然发生了什么。

卢辰钊躺回床上,将簪子重新塞到胸口。

他可以不怪李幼白的选择,但他无法原谅她不坦白的态度,他是她可以信任的倚仗,他自己这般以为,但李幼白仿佛从未彻底依赖过。

李幼白可真是冷清冷意。

他闭眼,闻到一股饭菜香味。

莲池端着膳食进门,自行布置好后走到床前,“世子爷,起来用饭吧。”

他扫了一圈,没看到李幼白,便提醒:“李娘子呢?”

卢辰钊睁开眼,冷冷睨着他,莲池打了个冷颤,心道纳闷,又不疾不徐问:“您刚回来,难不成又跟李娘子吵架了?”

“出去。”

“世子爷,李娘子她多好的脾气,你...”

“莲池,她要嫁人了。”

“啊?”莲池张大嘴巴,显然没反应过来,“嫁给谁?”

他是知道李幼白跟闵裕文有婚约的,但之前世子爷也说过,那婚约不作数,世子爷说的那般笃定,他便也当真了。

卢辰钊望着帐顶,眼神里蓄着沉重阴郁。

莲池退出门来,隔了会儿又进去,饭菜都凉了,他也没动一口。

下了会儿雪,难得停了少顷。

半青跟白毫蹲在廊下,将新买的炭分出来,一筐筐的装好。半青想动手抱起来,白毫拍她手背,两人说了些什么,随后分完所有炭后,白毫将袖子挽起,背着箩筐往小厨房旁的耳房走去。

半青帮他使劲儿,托着筐地笑盈盈打趣,白毫倒也不恼,微微笑着扭头看她。

其实半青力气很大,单手就能提起一筐,但白毫不叫她动手。

莲池站在门外看了许久,还是半青发现的他。

他讪讪走进去,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开口。

半青脸上有灰,但笑的很灿烂,洁白的牙齿明亮的眼睛,原就没有心机的一张脸此刻盈盈望向自己,莲池捏着手,转头看到白毫从耳房出来,两人客气的笑笑,白毫去往廊下继续背筐。

“你怎么站着不进来,倒像个陌生人。”半青跟莲池熟了,说话像是姐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