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都知道,贵妃被找回来不过半月,若是有孕,那孩子必定不是陛下的。

庞弼深知骑虎难下,但既已授命,只得硬着头皮去诊。

贵妃瞥他一眼,想缩手,刘长湛眼疾手快,一把攥住她的腕子迫使她重新搭在脉枕上。

“查!”

“给朕仔细查!”

贵妃其实已经显怀,不过因着丰腴姣好的体态看不出来,但庞弼诊完便知,那胎儿少说五个月了。

殿内彼时静的骇人,也不知过了多久,高几上的薄瓷海棠花瓶被一把挥落,碎了满地,之后便是压抑着愠怒的命令。

“庞太医,此事只限朕和你知道,若有第三人,朕会诛杀你全族。”

庞弼应是。

刘长湛望向贵妃,像望着肮脏的玩意儿似的,声音不带一丝温度:“给她一碗落子汤,悄无声息了结那个贱种。”

贵妃和谁的孩子,庞弼根本不知情。

但他清楚记得那日的贵妃,疼的在床上打滚,血流了出来,渗透绸被,褥子。最终是庞弼将那死胎打下来的,是个成型的男胎。

很久之后,贵妃召见过他,借着诊脉的由头向他索要了毒/药,但他同时给过她解药。

庞弼以为贵妃想寻短见,但直到他因知晓贵妃有子之事去致仕时,贵妃都安然无恙,后来他回了祖上老宅子,偶尔能听旁人说起崔家的事,崔家好,那便是贵妃重新得宠。

庞弼以为那枚毒/药已经被扔掉了,但他没想到,那毒药竟会在今日发作在贵妃身上。

他欠贵妃一条命,总是要还的。虽不知贵妃缘何如此,但他终于能安心,这是鲠在他心口十几年的重压。

他时常还能看到那个被他打下来的孩子,身为医者,那是噩梦。

贵妃是在夜半子时醒来的,呕了一大口黑血,刘长湛便揽着她,任凭那血染在自己前襟,低头去擦贵妃的唇,轻唤她的名字。

贵妃意识不清,咬着舌尖一般发出呜呜的声音,却听不到只字片语。

这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,从不说梦话。

刘长湛忽然伸手,攥住她的下颌想要掰开,想听听她究竟在呜咽什么。她白净的下颌很快被掐出红印,贵妃后仰着头,挣扎,刘长湛忽然泄力,将她紧紧抱在自己怀里。

唇落在她发间,唤道:“贵妃,朕是真的喜欢你。”

翌日晌午,禁卫军统领罗云匆忙赶来仙居殿,候在殿外多时。

刘长湛才蹑手蹑脚出来,看见他,下意识往殿内扫了眼,梅梧和梅香便赶忙守在门口。

“陛下,臣派去的人方才传回消息,道没有发现李沛外室。”

根据线索,李幼白应当是李沛外室所生,后来为了养育李幼白,那外室将孩子送到李沛家中,记在冯氏名下,交由她来教养。

而罗云却说没有发现外室,那么有没有可能,外室根本就不存在。而李幼白真的如刘瑞君所说,是贵妃和言文宣的女儿?

刘长湛深深吸了口气,神情肃穆庄重。

“再去查。”

与此同时,大理寺出了大动静。

刚调到京中没多久的李沛,竟在一个日光刺眼的晌午前去署衙认尸。

那是一具被刀剑所杀后丢进护城河的女尸,因浸泡多日而变得浮肿难认,故而即便大理寺张贴告示叫人去认领后,也始终无人前往。

却是没想到,最终来认尸的人,竟会是李幼白的父亲,李沛。

消息经由大理寺传至刑部,这日刑部尚书进宫述职,便将此事呈报刘长湛。毕竟涉及当朝官员,故而钱杨舟不敢怠慢,又恐处置不妥,生出怨言。若李沛只是李沛,那便还好,但他的女儿如今是闵尚书那俊俏儿子的未婚妻,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