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中燃着香烛,供奉着三清神像,下面则是一条长供案,摆着瓜果糕点,还有手抄经书。闵弘致便跪在当中那青布蒲团上,背朝她们,不知跪了多久,此时能看出肩背在打颤。
“父亲。”
闵裕文颔首作揖,李幼白跟着见礼。
闵弘致嗯了声,却没回头。
两人各自取来香烛,点燃后朝着佛像祭拜,继而分别跪在闵弘致左右,虔诚行礼。
约莫一个时辰后,闵弘致才睁开眼来。余光瞥了眼李幼白,淡声问道:“可与你爹娘通过书信,告知他们你到闵家过年?”
李幼白一愣,下意识回:“尚未。”
闵弘致起身,闵裕文眼疾手快搀住他手臂,他屈膝缓缓直起身子,走路略显踉跄,膝盖都打不了弯,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常。
“我与你父亲虽是同科,但已经多年没有往来,若你写信回去,他不一定允你登门。”
“父亲!”闵裕文颇为不解,“父亲此话为何意?”
闵弘致觑了眼他,又看向李幼白,见她神色如常,便猜出李沛定与她提过自己,遂也没有隐瞒,径直说了当年的事。
一字一句,很是坦然。
这让李幼白极为诧异:“您跟我父亲曾是好友?”
“他有才,但也太过耿直,因那件事后便与我断了联系。”
闵裕文低头,一言不发。关于父亲揭发状元郎言文宣的事,他不是没听说过,在翰林院,在礼部,他们都会私底下议论那件事,道是父亲嫉妒言文宣,与之竞争礼部侍郎位置时,因无胜券,故而设计栽赃嫁祸。
自然,还有别的说法,诸如言文宣的确有谋逆之心,但还未行动便被父亲秘密上报。身为同僚,他大可事先提醒,以示警告,如此也能免除言文宣死罪。但他没有,他选择直面圣上,将自己与此谋逆行径彻底撇清。此举无错,但也让旁人觉得父亲自私冷酷,不值深交。
流言很多,且都是背着他传的。
闵裕文信任父亲,故而对流言很是不屑,但这么多年,父亲按时烧香祭奠,仿佛又有不得以的缘由,连母亲都不知晓,想来或多或少与言文宣有关。他不说,身为人子便也不能过问。
今日他当着李幼白的面主动提起,让闵裕文很是意外,意外之余更是好奇。
“所以,那件事是真的?”李幼白屏住呼吸,生怕错过一分一毫。
闵弘致忽然朝她看来,像是在看她的长相,少顷笑道:“哪件事?”
老狐狸!
李幼白静下心,深知不应唐突,便借口说在国子监听了些谣言,又将那谣言简单说给他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