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情只了解过大概,他懒得上网看那种很大段的八卦文字,觉得浪费时间。
但第一次听到姚星澜被人打了一巴掌这件事,他还是不由皱起了眉。
他在网上找到过姚星澜大学时期演出的视频,那时候的姚星澜比现在看上去更嫩,眉眼也更温和一些。在那种粗糙的布景灯光下,依旧非常清纯好看。
人的外表通常和内心世界是关联的,那会儿的姚星澜大概还沉浸在自以为的爱情里,甜蜜的表象欺骗着他的同时却也滋润着他。被浇灌的花朵柔软地迎风招展,散发着清新动人的香气。
不像现在,他变成了一株仙人掌,任何人想要触碰那心子里清甜的汁水,就必须把刺全部拔掉,强迫割开千疮百孔的他,这样或许能品尝到,但他会迅速枯萎。要不然就扎得自己满手都是血,如果不能忍受阵痛,就无法触碰到他的内心。
那样的他被当众羞辱,心里会痛成什么样?隋唐默默想着。
“后来反正什么传言都有了,越传越离谱。”刘其涛喝了口咖啡润润喉咙,“有说他每天晚上带不同男人回家的,有说他其实是在外面卖的,还有说他玩得特别开,高中的时候就三人多人都可以的……都是一些黄谣,因为他的性取向大家都知道了,就说得特别难听,甚至会当面骂他。还有别的系的男的直接去问他多少钱一次,总之那段时间他应该过得特别难。现在想来这就是校园暴力吧?”
隋唐感觉自己胸口闷闷的,有些喘不上气。他无端想起那晚姚星澜悲伤的眼睛,是无声而无望的悲伤。里头溢出的眼泪就像一场孤独的雨,从夜晚的天空降落在灯火辉煌的城市中,失落地与天际分离,变成了地面上一滩水渍,在晦暗的清晨蒸发不见。
“学校没有管吗?”他的喉咙干涩。
刘其涛叹了口气:“学校哪能管啊……一来这本来就是私事,学校也没法有个明确的立场。二来几乎每个人都在说,没法让所有人闭嘴。而且学长他小地方过来的,学校里那么多权贵人家的小孩还有关系户,各个都比他金贵。所以辅导员只是找他谈话了……”
“找他?找他谈什么?”隋唐有些惊讶。
“就说让他注意个人私生活,要洁身自好,不要做违反主流道德的事情之类的。”刘其涛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,“他们觉得问题的源头在学长身上,其实就是认定了他真的是‘小三’,才会那么说。”
隋唐沉默了,他无法想象,姚星澜在这么一个孤立无援的情境下是怎么自己熬过来的。
“因为辅导员都找他谈话了,所以大家都觉得事情是定性的。”刘其涛接着讲,“学校里很多人都变本加厉欺负他。反正就我听说的,有人从教学楼上故意往他身上倒咖啡,有人弄坏他的乐器,还有男的性骚扰他。听我同学说,他一开始还会找学校讲道理,但学校要么说监控没拍到,要么就是各种找借口推脱责任,还怪他事情多。后来他大概懒得说了,反正说了也没用,就自己受着。”
“那阵子听说他得了抑郁症,也不知道真的假的。但如果换我,我估计都会崩溃吧。后来他毕业了也不跟学校里的任何人联系,要不是Libera上节目火了,我可能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。前段时间在公司里碰到过他两次,打了个招呼也不敢说我是他学弟。唉,怕说了他又回想起学校里的那些事……”
刘其涛走后,隋唐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很久,久到都没有注意天是什么时候黑的。他没有开灯,被彻底笼罩在黑暗里,仿佛在体会着那时候姚星澜的心情。
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在黑暗中幸存,如果没有那么一盏灯,那无穷的黑暗就会从各个缝隙溜进来,吞噬掉一切的颜色,淹没一切的轮廓,包括人的眼睛和心。他忽然意识到那天他凝视着姚星澜的眼睛时,里面缺失了什么。那双水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