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升被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拦在一楼,二楼传来母亲凄厉尖锐的哭喊…然后,突然没声了。

他拼命挣扎,奔向二楼。

门是被其他人踹开的。

污红的血迹自白色的瓷砖蔓延开。

男人双腿大张,狼狈地靠坐在地上,扶着床的手下垂着,溢满血丝的双眼盯着胸口的刀,不敢相信似的。

手颤巍巍地握着刀柄,试图往外拔。

血将母亲的白裙溅满了星星点点的红,晕开一朵朵碎花。

她靠着墙角缓缓滑了下来,脸色比地上的男人更难看,眼睛里空空的,好像什么都没有。

李升被门外几个花臂男人挤到一边,高声呼喊着父亲的名字,他一言不发抱住瑟瑟发抖的母亲,地上的血蔓延到他脚边,救护车才姗姗来迟。

男人最终抢救无效,母亲自首后没多久,也在狱中身亡。

李升被男人身边的亲信,那些所谓的弟兄抚养。

李升的父亲是帮会的老大,虽然是个穷凶极恶的人渣,但身边的弟兄倒是一个个的忠心耿耿。即便人不在了,威望犹存。

他的遗腹子,理所当然也是帮会的接班人。

谁也没想到一个八岁的小孩会逃跑。

李升在西街街角晕倒时,正赶上虎哥牌局散场,天边朦朦亮,他叼着烟经过拐角,差点摔个趔趄,整晚熬夜充血的眼瞪着脚下这个蜷成一团的见鬼玩意。

“喂,小孩”

李升跑了一整天,早已饿晕。

虎哥把小崽子拎回家养着,说养其实是抬举,就是养只小猫小狗也没这么不上心,偶尔三五天才回来一次的男人,看见人还活着,就扔点钱和吃的,任其自生自灭。

他从小没爹没妈,在西街最阴暗的角落里讨生活,比这小崽子可惨多了。

虎哥是个没什么温情的糙汉,和人斗殴带着流血的胳膊和狰狞刀伤回来时也从不避讳,只会冷冷告诉他弱肉强食,他不狠别人就会搞死他。

李升幽黑的眼珠这个时候才会缩一下。

虎哥嘲笑他,小崽子怕死?

李升察觉到那笑里的恶意,眼前又是朦胧一片的血光,沉默地从角落站起来,弓着瘦削的背脊,眼睛里闪过不正常的红,朝他扑上来。

赤着胳膊擦血的男人来了兴致。

胳膊没几两肉的小崽子,他一只手就能捏死。

李升被揍得很惨丢了出去。

西街属于三不管地带,住着的除了老弱病残,都是些被社会抛弃的混混地痞,这里长大的小孩耳濡目染,早早就学会靠拳头说话。

李升一开始只有被揍的份。

他被揍也不吭声,只露出黑亮的眼睛盯着为首几个拳打脚踢的半大孩子,将对方挥拳的模样深深印记在脑海中,被他的眼神激怒,一帮恃强凌弱的小混蛋下手更重。

李升带着伤回家,虎哥从不过问。

想在西街活下去,拳头就要够硬。他能给小崽子一口饭吃已经仁至义尽,不可能保护他一辈子。

况且这孩子的眼神,天生透着股硬气。

明明是匹桀骜的小狼,他不养没用的废物。

他没看错人。

李升摸清了为首那几个毛孩子的行动路线。

伺机等人落单,蒙着头挥着砖头往死里揍,挨个击破,直把人揍得求爷爷告奶奶。

他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不要命劲头,很快在西街的孩子堆里揍出了一片天。

狐朋狗友调侃虎哥后继有人,养了个“虎仔”。

虎哥闻言咧嘴一笑,颇有些得意。

从此对李升真有了几分养儿子的架势。

李升对这个便宜爸爸没什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