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主动承认错误,说得半真半假。
“我知道。”
他看到了之前离开的?那辆马车,里面没有沈遥凌。
但他也知道沈遥凌不肯离开并不是因为?没有马车可乘,她的?谎言和叛逆他早有预料。
宁澹俯视她, 深黑的?眼珠看起来很高傲。
我送你。
我送你。
负在身?后?的?双手攥紧, 紧闭的?唇齿在脑海中排演这三个字。
沈遥凌假装不经意地问:“禁军为?什么抓王杰?”
她的?打?探在宁澹看来显而?易见。
还好她不是一个专业的?探子,因为?没有哪个将领会选择任用一个表情很刻意地不关心、眼睛却很诚实地好奇的?人。
沈遥凌不算会看人眼色,她瞟了好几回沉默着的?宁澹, 才说:“哦, 我随便问问, 不说也没关系。”
“王杰没有犯事, 确实是被无辜牵连。”宁澹很快速地道, “检校官在赴京的?官员身?上?发现盖了印的?空白账册,禁军得知消息后?围住了整个驿站。王杰只是办事路过,方?才已经查清, 所以?已经放他离开。”
沈遥凌呆住了,后?背唰的?一凉。
盖了印的?空白账册?
账册在府衙之间运用得很频繁。
以?沈遥凌最熟悉的?户部而?言,每年秋季地方?官到户部来上?税, 就要带着账册, 账册上?记载清楚白银多少、粮食多少、其余布匹等各多少的?明细, 层层审核层层把关,每一级衙门审核后?盖章, 既是认可,也是对?账册上?的?文字负责,户部再派人对?着账册去核对?上?税的?内容,逐一校验后?无误才能放行。
府衙和县衙之间还可能存在赊予关系,比如府衙依据诏令向县衙征收款项,比如遇灾时府衙将自己的?开支下拨给县衙救急。
总而?言之,账册与金银、粮食如影随形,有一笔账就必须有相应的?东西,反过来,盖了印的?账册就相当于有了官府的?确认,上?面写的?一字一句都必须兑现。
可却出现了空白的?加印账册,也就意味着无需审核,可以?任由最终拿到账册的?人填写数额。
往小了说,若是地方?上?带来一千石粮食,府衙里收账的?人只在空白的?账册上?填下五百,这剩下的?五百石就进了自个儿?的?粮仓。
往大了说,地方?官员带着空白盖印的?账册前来拜谒京中部员,不就是相当于将县衙的?家?底双手奉上?只要有一支笔,便能任由他要讨好的?对?象予取予求。
这种胆大包天的?行为?绝不会是个人为?之,只能是上?下串通,彼此默认,甚至在查出此事之前,已经上?行下效许久了。
怪不得出动了禁军,在陛下眼皮底下占官为?私,这的?的?确确是触怒龙颜的?大事。
沈遥凌定了会儿?,收了收背上?的?冷汗,才接着问:“那地方?官是从何处来?”
“泉州。”宁澹声音很低。
沈遥凌并不意外。
上?一世也是泉州、燕州最先背离朝廷生出异心,但她从未接触过如此详细的?细节。
她点点头,愣神好一会儿?。
宁澹也没有催促,他的?眉眼很深刻,看着沈遥凌的?目光被将近昏昧的?天色晕洗去了几分凌厉,显得很温和。
沈遥凌自己静静地想了许久,才倏地回神。
她抬头看宁澹,承诺道:“你放心,这些事我绝不会向旁人泄露半个音。”
宁澹仍是看着她,不知信是没信。
说完沈遥凌也觉得自己傻。宁澹能对?她说的?话,自然也不会是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