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久,宁澹才不着痕迹地轻微眨眼,开口道:“先回王府。”

他总要晓得?,沈遥凌走前带了些什么东西, 才好判断她会去哪里。

宁澹的声音听?起来还很镇定, 然而只有背着人,他才能感?觉到自己的血液在四肢百骸奔涌得?多么急促。

王府之中?,嬷嬷们守候在门口, 一脸歉疚。

“老奴失职, 请王爷降罪。”

宁澹脚步微顿。

“你们何罪之有。”

嬷嬷神色越发羞惭。

她们目睹王妃回府又离开, 本来可以拦住, 却犹豫没有行动。

等到王爷身边的亲兵着急忙慌地赶来, 才知道王妃竟然是负气离开。

若要追究起来,她们是弄丢了王妃的第?一等罪人。

宁澹闭了闭眼,摇摇头道:“她是你们的主子?, 不?是什么需要被看守的犯人。无?事了,记住以后也不?要插手。”

嬷嬷们面面相觑。

她那样?的性子?,如果不?由着她, 恐怕气得?更甚。

宁澹走进卧房, 跨过门槛时?, 脚步沉重?得?好似抬不?起来。

今晨,沈遥凌就站在这里跟他说, 不?想去喻家。

若是他那时?听?了就好了,不?会勉强她,也不?会起这样?的争执。

宁澹的心脏情不?自禁地颤抖,沈遥凌说过的话,音犹在耳。

他知道她厌憎那些人,可没想到有朝一日,在她眼中?,他也是同?流合污。

他压抑地深呼吸。

他发现,他并不?是很懂她在想什么。

她怎么会怀疑他?

原本他以为,即便整个世界在眼前倾塌,她也会毫不?犹豫地相信他、投入他的怀抱之中?,他可以永远拥有沈遥凌的依赖和信任,但今天,这种自信出现了动摇。

若他生来是一棵树,这比挖断他的树根还使他难受。

检查了一圈,四周还是很熟悉的样?子?,并没有发现少了什么东西。

看来她并没有带多少行囊。

那她会去哪里?回了沈家?

宁澹眼眸沉沉,就要往外?迈步。

却忽然瞥见?,桌上多了一张信纸。

窗子?半开,风吹进来,一下一下地掀起信纸一角。

露出沈遥凌的字迹。

宁澹周身陡然沉默得?可怕,如森寒的山脉即将倾塌。

他又静立了半晌,才走上前,拿起那张轻飘飘的信纸。

手腕却在发抖,仿佛没有力气打开。

信纸打开来,上面只写着很短的一句话。

“宁澹,我?去葫芦街吃烤肉。我?带足了银子?,花光钱就回家!”

宁澹又一阵沉默。

手心的颤抖,终于停止了。

山脉周围萦绕的寒气消散,不?再岌岌可危。

烤肉。

原来只是烤肉。

他希望商户无?良,涨价数倍,让她的银子?早些花光。

宁澹深深地吸进一口气,攥紧这封信纸收进袖中?。

葫芦街人群熙攘,饮食摊铺飘来香气,确实比喻家的宴席诱人。

七歪八拐,烤肉店并不?好找。

多亏宁澹嗅觉敏锐,顺着佐料的香气一路寻去。

终于,他看见?沈遥凌的背影。

沈遥凌一个人坐在桌边,她面前的桌面上摆满了吃食,看得?出来想要大干一场。

宁澹猜,她点菜的时?候,有多愤怒就有多豪爽吧,把旁边的小孩都馋坏了,含着手指眼巴巴地瞅着她。

沈遥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