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在?很?偶尔的场合,她才会?为此感到心头发紧。

这种场合,不是高门摆宴,人人身边环绕着几个?孩子的时候。

也不是其他王侯夫人,明里暗里打听她为何怀不上?的时候。

而是她某一次在?湖边漫步,侍女在?身后替她抬着裙边打着伞,风中卷着一阵喁喁细语,从湖边的草地上?吹过来。

她听见一个?女子的声音,轻柔又认真地教导,小鸭,大鹅,来,乖乖,看?小鸭吃浮萍咯。

隔着油纸伞,沈遥凌看?不见那一对母子,她脑海里控制不住地倏地出现了一幅画面,仿佛她成了那位母亲,怀中抱着咿呀学语的幼童。

落日余晖洒在?纸面上?,泛着一层柔光,沈遥凌伸手触摸倾斜的纸伞,霎时失神。

侍女机警灵敏,要抬起伞让她瞧清楚,沈遥凌察觉到,忽地扯住,不让她挪开。

不能看?。

看?清了旁人之后,便知道那不是自己了。

然而那对母子已经离开,她想象不出来更多怀抱孩子相处的画面,幻象终究无奈消散。

转而浮出水面暴露在?她眼前的,是她对旁人的艳羡。

养育一个?孩子,忽然在?她脑海中具象化了。

不是什么王府子嗣的传承,也不是什么女子应该担当的责任。

而是,帮一个?小小的人儿?学说话,识字,一点点认清这个?世界。

这就是一件伟大的事。

并不比她原先所期盼的行医救人要差。

也完完全全,是她在?内宅之中也可以?做得到的事情。

然而,她还没有来得及为此感到激动?,却又清醒地想起来她并没有这个?机会?。

人生,总是给?她很?多很?多失望。

后来她便连旁人的孩子都瞧也不大瞧了。

不是厌恶,也不是嫉恨,是害怕面对心里,对自己的失望。

是,害怕吗?

宁澹反复回想着今夜在?沈遥凌脸上?看?到的那抹失神,试图弄清楚,那究竟是什么情绪。

想来想去,竟然只想到害怕这个?词,稍微贴切。

他觉得沈遥凌的那个?表情有些眼熟。

他前不久才见过的。

当沈遥凌批评他以?与她长相厮守为志向时,她脸上?也有与此相似的神情。

仿佛看?着一个?陷阱,看?着一场不可能得到的幻梦,看?着一个?人走进无法?挣脱的泥淖。

她在?害怕。

为何?

宁澹想破脑袋,也想不出,他有什么可怕的,一个?猴精似的孩子,又有什么可怕的。

脑浆都快用尽的尽头,他脑海中却莫名闪出另一世的沈遥凌。

她趴在?他胸口,小声地局促问他,为什么他们没有孩子。

现在?他终于从回忆里看?清楚了,那时候她的眼里,担忧之下,其实还藏着害怕。

宁澹腾地翻身坐起。

在?寂夜里,胸口之中咚咚地一下跳得比一下重。

响声几乎穿透耳膜,耳道之外,塞满棉花一般,闷闷地嗡隆作响。

他脑海之中纷乱地堆叠出数个?不同的画面,又擅自拼接在?一起。

沈遥凌没去的会?仙桥。

对他突然的冷落。

太?学院出现刺客那日,她事前不同寻常的紧张,以?及事后看?着他,了然又讶异的眼神。

她对西域突如其来的好奇心,沈府的婢女说,小姐变了好多。

还有,那一世,沈遥凌醉后,跟旁人说,“后悔……不知当初值不值当。”

宁澹浑身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