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?人一起赏了一会儿,羊丰鸿同她说起话来倒是?熟悉不少?,像是?老相识了一般。

“走累了吧,沈三?小姐,这边有石凳子,坐着休息会儿。”

沈遥凌依言坐过去,等回过神?来,又觉得有些尴尬。

毕竟眼前?这位并非只是?一介寻常仆从而已。

对于宁澹而言,羊丰鸿虽是?一个阉人,但却是?他身边自幼陪伴最久之人,几乎能算得上是?一个叔父。

而她入府之后,羊丰鸿也对她照顾颇多。她一开始哪里知道当什么王府主母,都?是?羊丰鸿手把手辅佐的。

前?世对于这位管事她心中都?是?尊敬和感?激,此时以陌生人的身份再相见,着实有些突然,也滋味难明。

虽然她知道,羊丰鸿处世以徐、静谧深藏,无论待谁都?是?十?分宽厚的,并非只是?单单对她一个那么亲近忠心。

因为她做了宁王府的主母,羊丰鸿便尽心侍奉,仅此而已,哪怕换做任何?一个人来做这个主母,他都?会如此。

但沈遥凌性情如此,受了旁人恩惠便觉亏欠,想着偿还,十?倍还嫌不够。

面对感?激之人,此时却只能装作并不相识,对坐无言。

她低着头揪着袖子边的毛毛出?神?,羊丰鸿好似没察觉到她的沉默。

边回忆边感?慨道:“奴婢在陪公子去宁府之前?,是?在宫中当差的。那时,也常常路过这羽房,只是?从未有机会进来看过。这一晃,都?已经过去十?余年了,奴婢那时,还是?个面嫩的小内侍,这会儿,都?已经生出?好多皱纹咯。”

他抚着自己的手背,似乎感?慨韶华易逝。

这段往事,沈遥凌从前?倒没听过。

不过,她也是?到过三?十?多岁的,很理解人这种怕老的心思?,便出?声宽慰:“鬓微霜又何?妨,羊管事跟着宁公子,自是?前?程似锦。”

羊丰鸿笑着应承,又轻叹一口气:“有公子庇佑,奴婢自然是?不操心这些。只是?时常忧心没能把公子伺候好,现如今,已是?一把没用的老骨头咯。”

他这般哀伤自郁,沈遥凌都?听得有些揪心,不自觉就顺着话问:“怎么呢?”

据她所知,羊丰鸿是?宁府里最老的老人,宁澹更不可能对这位叔父一样?的管事生出?什么厌弃之心,羊丰鸿怎么会说出?这样?的话来呢。

羊丰鸿垂首坐着,捻起手巾蹭了蹭眼角,大约是?眼下有些不舒服,但是?看起来却像是?垂泪而拭,看了更是?叫人心酸。

“老奴资质愚钝,时常揣摩不清公子的心意,就连一日三?餐都?照料不好。”

羊丰鸿将宁澹一年四季不怎么更换菜谱的事情提了一提,又好笑,又自怨自艾:“好好的一位公子,偏被老奴照料得像是?苦行僧一般,长年累月,极少?见到公子有什么高兴的事。”

沈遥凌听了,更是?觉得这位华发渐生的管事可怜。

她原先都?不知道,羊丰鸿心里竟是?这么想的?

在她看来,羊丰鸿已经尽心尽力,不仅是?把宁澹当成主子辅佐,更是?当成自己至亲的人一般照料,原来,羊管事心中也有这么多的委屈。

不过,也不是?不能理解,甚至,她再理解不过了。

这些委屈,分明就是?不必受的。

宁澹自己有问题,他自己白长一张嘴,又不说自己想要什么,天天叫人家去猜,这怎么行呢。

她原先喜欢他,所以愿意去猜,乐意去猜,像解一道最爱的谜题。

可是?对一个全心全意想要为他好的人来说,这种猜测无疑是?一种折磨,猜对了只觉得庆幸,猜错了则会转为自责,不知道自己对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