末了,九妄言在她的面前停下。猝不及防的,他俯下身在她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清浅的吻,随即风息云退地离开。兰烬落身形一顿,为他这始料未及的动作而惊愕。
他睇着她似笑非笑:“若往后还能相见,当个信物也好……”
那句话,不是当日冲撞太子殿下时,他对她说的话么?兰烬落怔怔向后挪动一步,难以置信地望着他那一抹邪笑:“怎么会……”
“很不巧,事实便是如此。早知这样,朕当初何苦对你百般凌辱。你……失望了?”
多可笑,一直难以释怀的幼年时懵懂的情愫,苦恋之人竟是这个曾对自己百般凌辱,划破自己容颜的九妄言!当年的情愫,如今的痛恨,交织在一起。
再抬首时所有的情绪不复:“即便如此那又如何?你我尚未圆房,哪一日我有幸逃离你的身边,同样可以找一个良人与他双宿双飞。”
这个女子,愈发是激起了他的征服欲。九妄言随之倾身向前:“爱妃还真真是执拗的很。朕不相信有哪一个妃嫔不会倾心于朕,朕与你一赌如何?以五个月为限,若朕未得到你的心,便放你出宫去还你自由;反之,你此生需得一辈子呆在朕的身边,如何?”
“赌便赌。一言既出,驷马难追。”
虽道是五月为限,她却没有一日不在盘算着今早逃离他的世界。孤身一人寻个桃花源住下,如闲云野鹤一般,也学那陶渊明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。笑看人间沉浮事,闲坐摇扇一壶茶,这样的生活才是她所心驰神往的。
☆、47、华堂设宴春不老
挽月殿。
时值一月,已近春节。霜严衣带断,指直不得结。依然有乱云低敛,急雪回风,肃杀之气只增不减。
今日太后四十五寿辰晚宴,前几日,各宫妃嫔为讨得太后欢心,皆备了奢华万分的寿礼赠与太后。皇后出手阔绰,赠了稀世的南海夜明珠;淑皇妃素知太后礼佛,便赠了天然祖母绿玉观音;兰昭仪亦讨巧地赠了七宝璎珞。
唯独兰烬落赠了一件兔皮西番莲大氅。旁人都笑她的寿礼寒酸,太后却欢喜得很,只道是唯有大氅才是最为实用的寿礼。太后原先对她的不满亦改善了许多。
今夜酉时挽月殿大摆筵席,皇室宗亲悉已前来赴宴。
挽月殿华灯初上,玉楼起笙歌,宫嫔笑语和。八角宫灯柔和的琉璃灯光,在低沉的深冬夜色中晕染开来,一片旖旎。
设华堂,摆盛宴,奉美酒,以贺太后四十五华诞。殿内玉阶台基上设以主位,其下两侧左右首处各置三排卷草灵芝案几以及数十张金丝软垫坐席。兰烬落的位置在右首第三排首座。
兰烬落本想着坐于第三排不甚显眼,却不想等她进入挽月殿之时,皇室宗亲三宫六院差不多皆已到齐,自己算得上是最后几个了,反而倒引人侧目。殿内早已差不多坐满了人。明王九千浪,宁王九青珩,燕王十七九觉浅,以及其他亲王宗亲泱泱数十人。
见她款款进殿,九妄言手执盛着琼浆玉液的蓝田玉杯,微眯着双眸远望着她,随即仰首饮下杯中之酒;明王单膝盘坐,桀骜不驯,望着她时唇畔隐隐约约一抹研判的笑;宁王则把玩着手中玲珑玉杯,侧首轻柔向她一笑;十七手举酒杯自顾自地豪饮一番。
缓缓步至坐席旁席地坐下后,筵席人已到齐。九妄言立起而言:“母后四十五大寿,儿臣已为母后挥毫题诗一首,呈上来。”
两名舍人应声呈上一副字,长约三尺,宽约二尺。素纸上题着一首五律诗:瑶池春不老,金萱映日荣。陋室现麟角,华堂有凤呜。鲐背庆华诞,斑衣九十春。一族称寿母,期颐不为奇。
墨字一气呵成,如云流水,婉若游龙。笔锋傲骨沉稳,苍劲有力,隐隐然清俊冷然,落笔走势间风从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