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口里说着,自坐在那里垂头想了半日,才咬着唇道:“二爷病着,也不好惊动老太太、太太,倒还是我回去说与奶奶,先查一查外头才是。现今,我们也不过是想着的,万一真是有些凑巧的,倒又难说了。”
见她这么沉得住,鸳鸯倒有些吃惊,因道:“跟着你们奶奶,你倒是真的历练出来了,这样的事也能不惊不乍的,想得周全。”
平儿叹一口气,道:“咱们这府里,多少人多少耳朵?哪能瞒得住什么?就是我们半点不说,有心隐瞒着,怕下头人里面,也有许多传言了呢。只不跟我们不知道罢了。过不得三两月,还有谁个不知道的?就是老太太,多少也能听见一句两句的。就是那时候,更拿不住三爷罢了。”
这话一出,鸳鸯并袭人也没得旁话可说,只得叹了两口气:“你说得倒在理。”
平儿却还坐着,着实将里头的细故问了个明白,又与她们商议怎么说,怎么办,着实理会清楚了,她才起身回去,临去前,少不得嘱咐两句:“这事先都不要声张,外头有什么风声,也不要理会,只等一两日我们奶奶查清楚了,我自然告诉你们的。”
两人齐声答应了。
那边平儿赶着回去,一进去,那边凤姐就正搁了茶盏,听见响动就抬头看过去:“袭人叫你过去有什么事?可是宝玉那里又有什么事不曾?”
“是,也不是。”平儿使个眼色,让旁人都下去了,自己走到凤姐跟前,凑到她耳边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。
凤姐猛听到这么一件事,也是一惊,面上却没显露出多少,反而冷笑一声,伸手将茶盏又端了过来,捏着盖儿轻轻撇着那茶沫儿,一双凤眼往上一挑,慢慢着道:“好,好个环三爷。我倒料不着,他竟也是个有能为,能做事的好汉。旧年只瞧着是个小冻猫子,现今瞧着,那竟只是个皮罢了。”
“奶奶,这事还不好说呢。”平儿劝得一句,又将自己所想道来。
凤姐低头吃了两口茶,点一点头,道:“你说得也在理,没个凭证,咱们也不好张口说话。好不好,那也是个爷们,头前也得了那么个名头。你把兴儿叫过来,我记着,那日是他跟着二爷的。”
“是。”平儿答应一声,忙出去使人叫兴儿来后,自己又走了回去,悄声问凤姐:“奶奶预备怎么办?”
“先问兴儿,后头使旺儿往外头打探明白。”凤姐看一眼平儿,手指腹慢慢摩挲着茶盏,唇边笑意更深了些:“那袭人是个省事儿的,这会怕也吓得不轻。也是,前面那两件事才过去,忽又这么着,谁个不怕?我胆子也算大的,这会儿也不敢说丁点儿不怕的。”
平儿见她这么说,便也道:“正是奶奶这话。我瞧着她面色难看得很,那边宝二爷又这么着,一句话不敢多说的。这会还不知道她怎么着呢。”
“放心。”凤姐低头吃了一口茶:“老爷那里,自然是要十分凭证的,可老太太、太太那里,哪里用得着?只消有个一半儿。再到我这里,自然又要去一半的。环儿要是干干净净着,倒也罢了。只是依着我看来,这事必有六七分真切的。”
正说着,外头兴儿来了。
凤姐命他进来,再三盘问了。这兴儿素日极怕凤姐的,又听着是贾环的事,自然无所不应的,连着后头贾政贾琏他们进去,自己在外头闲着磕牙,打听到的那一点半星儿的传言,也尽数说了。
他那一通话,却正合陈芸所言。
平儿听了,也渐渐将心移了过去。何况凤姐,当下里敲打了兴儿几句,命他出去后,她立时唤来旺儿,将打探贾环一件事,细细嘱咐了。里头两件要紧的,一桩事那藏在树下的宝箱,一桩是官府里那燕姐儿的尸身状况。
谁知旺儿听了后,却觉得有些扎手,惴惴着道:“奶奶怎么也知道了这件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