探春并湘云听说,情知不能多留,临去前,也只得含泪将事委与黛玉,却又再三叮嘱:“你身子也不好,如今虽是情势危急,也须好自将养保重。若一时累得你气急伤身,倒叫我们怎么办?咱们这一家子人,再受不得这等事了!”
黛玉也含泪相送,且将她们送到车轿上去,远远瞧着去了,这才回转来。
紫鹃、晴雯两人扶着她回去,且坐下来吃两口茶,就有妙玉、陈芸两处过来问好,显见着是知道探春、湘云过来,又留心贾家的事,方寻来探问。
黛玉便道:“请她们过来说话。”转头却与紫鹃道:“你先去寻江大爷言语,定了琏二哥哥的事罢。”
紫鹃应承一声,下去料理不提。
论起来,她也是多日未曾得见江霖了。前面贾家那等事出来,只怕他也是焦心得很,这会子趁空与他谈一谈,也好安他的心。
她心里盘算着,自己却不由长长吐出一口气:后面,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。
紫鹃这里想着,那边贾琏也正感慨:他是再想不到,自己会落到如今这个光景的。
前面凤姐不知缘故,常使人昼夜不提,只在高楼处盯着外头情景。他倒也知道,问过两句,到底是小事,凤姐搪塞含糊过去,他也不留心。
谁知那一夜骤然生变,却因着一个小小安排,到底得空将他自己打点出去了。只可恨,那些兵将来得太快,后面再打发人告诉大老爷、老爷等处,已是来不及,终究只走脱了他一个。
那时候,匆忙之间,又是这等事后,也无处藏身,不过是跑到前头凤姐买下的一处就近小宅熬着。可他自生来就是金尊玉贵,锦衣玉食的,就是有南北奔波等事,身边终有仆役服侍,实是没有挨过饿受过冻,一日三惊煎熬过的。
好容易在那小宅里熬过两日,他偷偷摸摸跑将出去,寻了二三处素日有些往来的人家。谁知他们一个个的都不肯收留,不过弄点吃食衣裳就打发了自己贾家的事,实是太大,如今眼见着一朝天子换过,原就是风急浪高的时候,如何敢收留个朋友?
至如姻亲等处,他又恐搜捕的人盯着,不敢上门露了痕迹。如此,倒是越发艰难起来。
思来想去,他倒是想到了那柳湘莲。他原与宝玉相厚,又与薛家认了亲,又娶了东府尤嫂子的亲妹子尤三姐,难得又非勋贵大族,不过一家老小,并无旁个人辖制,说是收留,也便收留了。他家又在寒门小户的地界,越发是个安静的去处。
这里且是锦乡候附近,与那尤二姐所嫁张家更近。他家虽与自己往来越发少了,到底有些交情,只托他们给一辆马车,送自己过去,料想也是妥当的。
贾琏心中想着,便自往张家过去,却恰巧与江霖擦肩而过。
江霖原是听见紫鹃打发人来相请,心中松了一口气,且骑马小步滴答滴答得过来。又因时辰尚早,他且记挂贾家,不免往那边附近张望了一回,方绕了一个圈子,且往林家过去。
谁知在半路,却瞧见个衣衫不俗,却有些遮遮掩掩的人,这还罢了,难得竟有一二分眼熟,却又一时说不出是哪个人。他心里疑惑,不免多看了两眼,只等他匆匆往箱子里拐去,他犹自想不到是哪个人,只得暂且放下,且往林家去。
那边紫鹃早便侯在那里,一等他过来,便将近来种种,一一说与他,又道:“如今我这里,暂且还算安稳,只是往后怎么样,一时却难猜测了。”
“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。”江霖道:“只是你自己却须谨慎,真有什么不好,那林姑娘再是个好人,你也不能为了她,倒抛却生死。依着书中说来,她本就有她的宿命,你尽力相助是一回事,不能,也是情理中事。”
紫鹃道:“我自然知道这个,你只管放心,难道我还能真认了忠仆的身份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