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原是我们姑娘打发我送东西给三姑娘。”紫鹃将手中捧着的匣子放在案上,因笑道:“这是前儿我们姑娘得的新鲜话本游记一类的闲书。如今正月里,正可拿来打发时日。”
一时说罢,因瞧着探春并平儿神色,她又笑道:“倒是你过来做什么?”
“正说我们奶奶的病呢。”平儿又将前面的话重说了一回。
紫鹃听说,倒是默默点头,因与她道:“这事要紧,旁的且让一让,也还罢了。我们姑娘前头探望回来,便有些耽心,说是二奶奶怕是不肯安心将养的。如今既这么着,她倒能安心些。”
探春本因冷眼瞧着邢夫人料理家务,多有不妥,偏她做小辈的也驳回不得,心里着实烦闷。再听凤姐病症等事,眼瞧着家务一件都被邢夫人揽下,她越发有些焦灼,方有些半是含怨的提了一句。
如今听紫鹃这话,她心思回转,倒有些说不出的滋味:“你这话很是,倒是我一时不留神,竟混忘了。明儿得空,很该探望一下凤姐姐的。”
平儿见状,含笑应承了,又陪着说了几句闲话,这才告辞去了。
倒是紫鹃刻意多留了一阵,因悄悄问探春:“姑娘前头话里带出的意思,可是说如今府中上下里外的事?”
“你却仔细。”探春端详她一眼,又想着黛玉也是颇知经济,善理事的人,便屏退左右,瞧瞧将近日邢夫人种种行止,挑着要紧的说了一番。
其实,邢夫人料理事务,虽不如王夫人沉稳,也不如凤姐利落,到底也是旧年在娘家便历练过,后面在贾赦院中,虽有她管束不及的地方,到底内院多半的事,还是她料理的。
因此,一应事体,原也不算十分生疏。
偏偏,她理事多以承顺贾赦为先,次则婪取财货,这么些年也是做惯了的。一时当家理事,凡有银钱出入,竟还只照着旧日的法子,仍旧克扣吝啬为先,倒把做事一件事往后挪了去。
纵然有仆役陈情,也是正经的事体,只消能拖延,她也只管往后拖延下来。不过外头的事务,比照着贾赦用度,还勉强应承着,倒还没露出。
可这府里头的事,饶是这大正月里多半闲散无事的,也渐渐有些杂音出来。一干仆役人等,也比旧日更抱怨起来前头便是凤姐俭省太过,比旧年苛待了,到底还是正经做事,支取银钱也容易。现今却是连着正经做事的,倒都要受累,又有先行垫付的,更是越加抱怨起来。
如此一番行事,这一个月还没过去,众人便将对凤姐的十分抱怨,挪了四五分在邢夫人身上。凡提起事来,只消不是贾赦屋里的,倒还有些怀念凤姐起来:“旧年咱们只管抱怨,如今瞧着,竟还是二奶奶理事明白。”
这些风言风语,又并各项事体,探春原是留神在意的人,如何不知道,挑拣着说与紫鹃,也是声情并茂。
紫鹃听了,倒默默了一阵,才摇头道:“二奶奶如今是心有余而力不足。只怕姑娘这里,也是一般的。如今也无旁人,我倒劝姑娘一声儿竟熬几个月也罢。这熬一回,总比后面熬两回三回,或是天长地久的煎熬强些。”
这却是前头劝凤姐的话。
探春听了,半晌才道:“你这话虽在理,我心里却十分过意不去。自来为人做事,便是倾尽全力,也未必能成。如今只这么三心二意,放纵着来,日后忽得有事,便是后悔也来不及了。”
这却是另外一个思量。
论说道理,也自有道理的。然而,在紫鹃看来,贾家倾覆都是一个必定的结果,何况这个。这会子境况还算好的时候,能一举压下邢夫人,免得她以后生事,纵然付出些代价,也还算赚的。
只是这个话倒不好说与探春,她想了想,终究还是劝道:“姑娘这话虽在理。到底事情也须一点点做来。我瞧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