岸边刚榻上木桥的年轻姑娘端着热汤站在原地,她看着缓缓走过来的老和尚,眼神迷茫。

“你是阿姐的父亲。”

许月祝看着他,“你既是阿姐的父亲,又为何只有她一个孩子?”

她不是吗?

若是她不是,阿娘又为何要说她是李家血脉。

怀桑看着她,一时间没有说话。

许月祝看着他,也看向他身后已经站在水桥上的许亚。

“我是李家的血脉,却不是你的孩子。”

她看向许亚,“那我是阿娘的女儿吗?”

许亚没有说话。

许月祝看着她,似乎明白了什么。

“阿姐自小天资聪颖,三岁便能打坐入道,而我却天资平平,经脉细窄,原来是因为我不是阿娘的女儿。”

许月祝想笑,笑容扯动嗓子,酸涩得她有些难受。

“原先寨中还有人说我与阿娘长得像,那时候我还沾沾自喜,想着总算有那么一两分像你。”

许月祝嗓子有些堵,不知道从哪里沁出的水润湿她的嗓子和鼻腔。

“原来,他们都是骗我的。”

怀桑看着她,嘴唇动了动,最后道:

“你父母双亡,虽然当时李家尚有族人在,却难以护住你。许亚将你带回虚山,是我的意思。”

许亚看着和尚的背影,眼神淡漠。

“何须如此骗她。”

她看向许月祝道,“李家赤魂果难得,三百年前,李氏一族千余人,却只有李玉山身负赤魂果。”

“整整两百多年,李家更迭换代,也唯有刚出生的李杳身上带着赤魂果。”

“李杳出生一年后,你出生了,是除了李杳之外的李家孩子里,唯一身负赤魂果的人。”

“恰逢你父母双亡,李玉山便将你认在了自己名下,你唤他一声阿爹也没错。”

那时候,李杳还小,李玉山跟着她和李杳常住在虚山,李玉山将许月祝带回来的时候,李杳也不过刚刚学会盘坐的年纪。

后来她将李玉山赶了出去,却将许月祝留了下来。

“我养着你,是因为你体内有赤魂果,倘若李杳一次渡劫不成,你便是她第二次渡劫的机会。”

站在许亚身前的怀桑无可抑制地转身看向她:

“何至于此?”

许亚与他对视。

“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。”

她明白李玉山的意思,李杳已经渡劫成功了,她本可以不把收留许月祝的真相告诉她。

但是许亚还是说了,她向来不掩饰自己的恶毒和狠心。

对面的许月祝似乎没有想象中的悲伤,夜风吹过湖面,扬动她耳边的发丝。

微凉的风轻抚过干燥苍白的唇,许月祝道:

“阿娘向来是这样。”

怀桑回身看着她,只见姑娘的脸色有些苍白。

“今日过后,我还能记得这些话吗?”

许亚冷冷淡淡道:“不会。”

她会抹去她的记忆。

许月祝抬眼看向她,“明日再抹除行吗?我想多清醒一些。”

她这一辈子,记忆删删减减,在幻境与真实之间反复交替,她只想多清醒一晚上,可是许亚连这一晚上的时间也不给她。

“月祝,天色不早了,去睡吧。”

银色的蝴蝶从许亚的耳朵里钻出,飞到许月祝面前,围着许月祝转了一圈之后停在许月祝眼前。

热汤带着托盘溅落在木桥上,许月祝的眼睛陷入了混沌,她恍惚地看着蝴蝶,跟着蝴蝶越过怀桑和许亚,朝着湖中央的木屋走去。

站在原地的怀桑捏紧了手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