察觉到这抹情绪时,修行无情道的李杳静默了许久。

好在溪亭陟拿到镜台上的银制盒子后边退开的身子,不然李杳会怀疑三年前的她会生出非分之想。

李杳听见了溪亭陟拧开盒子的声音,随后一阵梨花的香花在李杳笔尖萦绕。

溪亭陟的双手被她挡着,透过铜镜她也看不清他在做什么。

直到溪亭陟重新抓起了她的头发,李杳才顿时明白,那盒子里的是东西是擦头发的。

“你的头发易断,我寻了城里的大夫和香膏铺子的掌柜,问了他们之后才做出这润发膏,日后我日日用这润发膏给你擦头发,头发便不会容易打结了。”

坐在铜镜前的“李杳”抬起眼,眼里闪烁满头星辰,星辰底下盛开着一树又一树的桃花。

她咬着唇,想要转头看向溪亭陟,但是又怕耽误溪亭陟给她擦润发膏,她只能怀揣着欢喜,强迫自己安安分分地坐在原地。

她像一个待嫁的新嫁娘,满心满眼都是身后的俊俏郎君。

而真正的李杳却像一个小偷,偷偷地藏在她的身体,感受着胸口的那一抹悸动。

李杳想,也许一开始的时候真的是情蛊让她对溪亭陟充满了迷恋,但是到了最后,她的心脏却是因为溪亭陟本身而跳动的。

不仅仅因为那只蛊虫。

等溪亭陟给她擦完了头发,“李杳”才惴惴不安地转过身仰头看向溪亭陟,眼里的爱意无需掩藏,赤|||裸而真诚。

溪亭陟抬起一只手,捧住了李杳的侧脸。

他的手,因为常年握剑的原因,虎口处带着薄茧,李杳感受到熟悉的薄茧,默然移开了视线。

以前,这手上的薄茧磨得她腰疼,但是现在,只让李杳觉得心里有几分异样。

倏忽之间,李杳又猛地看向溪亭陟。

她想起来了。

溪亭陟以往这般摸她脸的时候,会亲她。

李杳盯着溪亭陟看,心里在想,溪亭陟做的什么春梦。

孤男寡女的穿着单衣共处一室,再任由这个梦发展下去,金宝和银宝指不定就会多一个弟弟妹妹了。

李杳刚要调动身体里的最后一丝灵力破除梦境对她的束缚之时,捧着她脸的男子却道:

“已然许久没有梦到你了。”

李杳凝气的口诀刚念了一半,剩下的一半在她喉咙里哑声了。

许久没有梦到你了。

梦到。

溪亭陟知道这是梦。

他知道这是梦却沉浸在这梦里迟迟不愿意醒来。

李杳抬眼看着溪亭陟低垂的眉眼,顿时明白,溪亭陟想再见李杳一面。

两人的离别太过突然,连句道别和珍重都没来及说。

准确来说是她没来得及说那些生离死别的遗言。

夜风顺着窗户,传来屋外竹林被风横穿而过的声音。

下一瞬,外面下起了雨。

李杳听见了淅淅沥沥的水珠落在竹叶上的声音,细密的雨声藏住了李杳的心跳声。

李杳还是调动了身体里最后的一丝灵力,助她破开了这具身体的束缚。

清冷的女声在房间里一字一句地响起:

“玉汝于成,尔勿念。”

男子清隽的眉眼紧紧盯着李杳,看着李杳正要变化的眼睛,像是有一种东西正在彻底离他而去。

但他错过了那件东西,“李杳”的眼睛再次变得澄澈,仿佛那一抹的暗色是溪亭陟看错了。

只着单衣的男人半跪在地上,紧紧盯着李杳的眼睛,不敢再错过李杳眼睛里一丝一毫的变化。

“李杳。”

“你回来了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