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娘的声音很冷,哪怕说着这般无礼的话也只让人觉得她在公事公办。
穿着广袖长袍的男人拿着棍子的手一顿。
李杳道:
“我的灵力需要一些时日才能恢复,短时间内没办法用灵力探查你的身体,只能用眼睛看。”
溪亭陟把棍子放在一边,客气又疏离道:
“那便请姑娘过几日再检查吧。”
李杳皱起眉,“你在介怀?”
他难道不应该介怀吗?
溪亭陟没说话,但是拒绝的态度显而易见。
“这位道友、尊者、尊上,他是男人,你是女人,不说你俩有没有各自婚配,就算都没有婚配,这男女之间互看身子,是个人都会觉得介意吧?”
山犼见溪亭陟不回答,于是自己便替他回答了。
他自认为他这个回答没什么问题,可是他却看见穿着藏蓝色袍子的女子抬眼,看着溪亭陟的背影道:
“若是心里无愧,便不惧检查。”
心里无愧?
山犼觉得溪亭陟不可能心里无愧,他在他身上闻到了妖族的气息。
他就是妖。
“我若是不愿意让姑娘检查,姑娘打算如何?”
溪亭陟回头看着李杳,慢慢道。
打算如何。
李杳看着溪亭陟,一字一句道:
“宁可错杀,不可放过。”
若是其他妖怪,李杳一定会这么做。
就算不杀也会把人或者妖锁进锁妖囊里。
但是这人是溪亭陟。
平心而论,溪亭陟是她遇见过最公正的捉妖师。
就算看在他是良善之辈的份儿,李杳都没打算杀了他。
想归这么想,该怎么说她心里还是清楚的。
山洞外豆大的雨滴一颗又一颗地砸在地上,在湿润又柔软的泥土里砸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土坑。
带着水汽的风灌进山洞里,像是在两人身上盖一层水汽的薄膜。
“传言说,以无情道入化神需要渡情劫,姑娘能升入化神期,想必也真心爱过一个人。”
李杳看着他,藏在血肉之下的脊柱绷得很紧。
溪亭陟慢慢道:
“若是那人在其他女子面前宽衣,姑娘可会介怀?”
会不会介怀。
李杳有什么可介怀的。
况且,溪亭陟已经与以前不一样了。
他和李杳三年前认识的溪亭陟天差地别。
他现在是妖。
李杳已经从溪亭陟左右而言它的话语里知道了她想要的答案。
李杳转身朝着稻草堆走去,再次坐在稻草堆上闭目养神。
溪亭陟看了她一眼,缓缓收回视线,也转身面对着火堆。
他方才在这里看见了炒茶的锅,他现在便要炒茶。
李杳晕迷时,他既是出去挖草药,也是出去摘茶叶,银针茶叶刚摘下来时不能久放,若是放得久了,颜色深了,便不能再用来炒茶了。
“你为何会变成树妖?”
溪亭陟从背篓里拿出茶叶时,背后响起了一道女声,女声声线清冷,像是深山里的寒泉叮咚的声音。
“天道变幻无常,是人是妖谁又说得准。”
他这话是在告诉李杳,他是人是妖还说不准,李杳用不着急着给他下定论。
坐在稻草堆上假寐的李杳睁开眼睛,看着溪亭陟的背影陷入了沉思。
她没听溪亭陟的话,反而在想,为何会是树妖。
李杳想过是溪亭陟身体的赤魂果在作祟,可是赤魂果在她体内这么多年,从来没有出现过异样,按照典籍所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