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病糊涂了,身体没恢复明白,矛盾也没解决,便梦游似的赶来机场接她,又在撞见这一幕后,如梦初醒。

真的醒了吗?实话说,可能也不算。他知道自己带了许多敏感情绪,带着大病初愈后的脆弱,或者可以说是矫情,以至于此时此刻并不能理智看待事物。但就这么一瞬间,记忆和情绪一拥而上,毫无防备也不讲道理地挤进他的脑海。

他想起他曾多次和她提起去见他的家人,她没有同意。 想起在医院里,他忍着痛一次次拿起手机,没有看到她的消息。

想起他没有出现在她未来的计划里,想起她从不吃醋,也想起她不需要自己,就连他送她的东西,也没见她开过、戴过。

桩桩件件,不足挂齿的小事,在这一刻却被成倍放大,都成了她不爱他的证据。

也对,从一开始就是他缠着她,和好也是,吃醋也是。她从没说过非他不可,是他强迫她在意,也是他一直在逼着她做选择。爱的也是他,怨的也是他,一切都是他。

她就像一片平静而深不见底的湖,他是长久望向湖面的人。

他观察她全部情绪和动向,无时无刻不在意着她,但凡湖面起了点涟漪,他的心情也会随之波动。那么她呢,她有没有一刻,是望向他的?

身上的疼痛放射般四散开来,但说不清是伤口痛还是心脏痛。

画面还在延伸,情绪也仍在翻涌,鼓胀,即将难以负荷,而后理智全部罢工,潮水也终于冲破了堤坝,击垮了那道防线。 他唇角漾起一抹弧度,似有若无,带着嘲意与不甘。

种种画面与情绪最终只化作一句反问他到底为什么,要在这段感情里这么狼狈? …… 和周嘉也父母道别之后,程舒妍长长呼出一口气,倦怠地揉了揉额角。

近几日高强度的工作让她头昏脑涨,恰逢遇到周嘉也父母,进行了一场并不擅长的社交,应付几句已是精疲力尽。她点了支烟,试图让自己清醒,而后坐回到一旁的长椅上,继续等。

从坐着等,到站着等,循环踱步后,再坐回去等。

期间,视线始终漫无目的地扫着周围,试图在来往的人群中看到他。只可惜目送了一波又一波的人,也抽了一根又一根烟,她始终没等来。

天际被浓重的云层压着,这会起了风,吹乱她的长发。她没理睬,弓着背,手肘撑上膝盖,手抵着下巴,垂着眼看脚尖,尽可能掩盖心里面那点不合时宜的酸和涩。

真的不来了吗? 过分了吧。 以前她也在吵架后来接过他,他这是要做第一个失约的人吗?

吸了吸鼻子,她抿唇,重新坐直身子,拿手机看时间,下午一点。距离她落地已经过去整整两小时,他还是没来。 真的不过来了。

意识到这一点,程舒妍也不想忍了,手指在屏幕上用力戳两下,给他拨去电话。 令她意外的是,一直没人接的电话,这次不过响了两声便被接起。

电话那边很安静,而她腾地一下站起,叫他,“商泽渊!” 停顿稍许,他应,“嗯。” 声音低沉好听,她几乎能透过这样的声音,联想到他闲散的姿态和好看的眉眼。

某种心情被悄然勾起,是因他避而不谈的生气,也有在异国生病时,一遍遍发消息给他,却得不到回复的委屈。 下意识攥紧手机,她问,“你在哪?”

他淡淡地应,“有事?” 程舒妍顿了顿,眉心不自觉蹙起,紧接着,委屈被淋了一把油,又点了火。

质问就含在嘴中,随时随地便能吐出,可最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。程舒妍攥紧衣角,深吸一口气,再开口时,语气恢复平静,“我落地了,你还来吗?”

问出这句话后,她满脑子想的都是,给她个理由,忙,或者没回国,什么理由都好。哪怕他说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