既然已经遇见了,他们早晚要在清醒的状态下进行对峙,一场时隔六年的对峙。 程舒妍深吸一口气, 转过身,与他面对面。

她的眼神里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,没有汹涌翻滚的感情,更没有被撞见的慌乱与不安。她一如既往的平静,甚至十分坦然地选择了老土而实用的开场白, 她说,

“好久不见。” 商泽渊却淡淡道, “两周,也不是很久。” 他的视线始终未从她脸上错开半分,眼眸低垂, 唇角勾着,带着明显的嘲意,“还是说, 你忘了那晚……”

“我记得。”程舒妍及时把话接过来。 她察觉到不远处有人端着相机藏在树丛里, 时刻锁定着他们。 商泽渊明明也知道,

但他不在意,上下嘴皮一碰,随时随地就能蹦出几句惊世骇俗的话,这股张扬狂妄的劲一点没改。他可以不顾及,但她不行。 周遭人来人往,实在不适合展开话题。

眼下走也走不成,她主动提议换个地方说话,商泽渊说不必,他跟她也没什么可说的。

说这话时他没看她,掏出烟盒,敲出一支烟,偏过头点火。脸颊鼓动,火星燃起,烟也飘着。

程舒妍隐约能闻到薄荷烟草味和他身上的木质香,混合着纠缠着,在潮湿的雨天一点点向她蔓延,却点到为止,始终不靠近,如同他们两人的距离一般,隔着几步远,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对话。甚至中途几次有人从他们之间穿过,他与她在交谈,却没有一丝连接。

明明两周前还火热地缠在一起,而今满脸都写着不熟悉,带有调侃意味的话也说得冷淡。 他们确实不是能叙旧的关系。 程舒妍默了默,问他,“那您找我是?”

“我只是提醒你一下,有些事,你得记着。”商泽渊懒懒地提了下唇角,“顺便看看你国外进修几年,学了点什么东西回来。”

花两百万拍下她的画,说白了还是因为当年的事。 记恨摆在明面上,字里行间都带着刺。

程舒妍笑得清淡,“我记性向来不错,只不过有些事不适合记太久,对别人对自己都不好。” 商泽渊也笑,“我不介意帮程小姐回忆起来。” “这就不用麻烦了。”

“用不用似乎你一人说了不算,总得问过另一人的意见。” “那还请商总帮我问一下,既然已经都重新开始生活了,可以放下了吗?”

“问过了,”他向上呼出一口烟,随即抬手,将半截烟摁灭,垃圾桶上飘了雨,盖子潮湿,触到烟火的瞬间,“滋”的一声响,与此同时,他再次开口,“他说,不行。”

他们互相说着只有对方能听懂的哑谜。而在商泽渊明确态度之后,程舒妍深吸一口气,选择将话说得直白点,“你想怎么样?” 至此,哑谜结束。 商泽渊没应。

恰好此时助理找出来,和他说拍卖会已结束,要不要进去和画家拍照,商泽渊说,“不了,我本来也没兴趣。”

助理读懂他的意思,立即打电话通知司机,没一会,一辆黑色迈巴赫从雨幕中驶来,稳稳停在台阶下,随后,司机开门下车,撑伞来接。

商泽渊边回消息边迈步,只是刚走下两个台阶,他才想起什么似的,站定脚步,偏过头冲程舒妍侧了眼。

雨越下越大,灯光在雨幕中像被蒙了层模糊的薄布,而他侧着脸,五官轮廓宛如雕刻,下颚线冷硬锋利。他那一眼甚至没确切落到她身上,就只敷衍而淡漠地点了一下,说,“程小姐,我们很快再见。”

说完,他利落收回视线,重新迈步。 俞助理这才意识到两人是认识的关系,出于职业敏感,他礼貌地和程舒妍打招呼,又体面地问,“程小姐,您叫车了吗?还是……”

“不需要。”回答他的是商泽渊,他还未走远,但也没回头。长腿不紧不慢地迈着,一手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