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在他进军营的时候,梁衍就发现几个副将暗地里的动静,当时他虽然觉得治胳膊上的病没必要,但也不想拂手下的好意,只调查这位叶大夫的背景,金陵人士,二十七岁,景春堂的主人。

这没什么好怀疑的,当时也没放在心上,现在却不同了,带引章进来的人是他,据他所知,妻子认识的人里并没有姓叶,当然也不能排除是他们夫妻离别的这些年认识的,但里头到底还是有些蹊跷。

天气晴朗的下午,副将带着军营里一伙人结伴去附近的河流洗澡。

叶大夫刚回营帐,就被叫到了摄政王跟前。

“请坐,叶大夫。”摆上一些简单的茶点后,梁衍客气请他入座。

叶大夫微笑道,“今日王爷召我到跟前,想来不是为了自己的病情,而是为了引章。”

这令梁衍微感诧异,他倒是什么还没问,对方开门见山说了,显然早知他会这么做。

梁衍剑眉一扬,静听他道,“今日就算王爷不召我来,我也想与王爷说一些事情,我想除了我亲口来说,按引章的性子,她是绝不会在任何人面前露出她的软肋,尤其是您,可这样未免太苦了。”

明明是冷静温淡的口吻,却有一丝不满。

梁衍眼眸微眯,两道剑眉斜飞入鬓,显得更为凌厉逼人,却一直未发声,显得格外冷静,叶大夫仿佛这才回神收敛,淡淡笑道:“我将引章视作家中的幼妹,所以有感而发,请王爷不要见怪。”

“无妨。”

“现在王爷心中一定有很多好奇,这些年引章去了何处,到过哪些地方,认识什么人,受了多大的苦,她腹中的孩子可还活着,最重要的是,明知您在金陵,梁府是她的家,为何这些年一直不来找你。”

叶大夫缓缓抬起眼,二人目光接触,梁衍脸色阴沉得很,“王爷向来敏锐擅断,现在这里,或许早已联想之前种种,金陵城中的蹊跷,猜到了大半。”

梁衍冷着脸并不流露丝毫,只道:“叶大夫您继续说。”

“这些年她哪里都没去,几乎就在金陵城中,大梦一场醒来却被恶人所囚,所幸她找到机会脱身,从金陵到这里跋山涉水,历经苦难,我从未见她有一丝颓色,流露轻生之意。”

叶大夫轻轻叹了一声,垂眸遮住眼里的不忍,“若非心中实在坚定,胜过一切苦难曲折,她不会走到这里,到了您面前。”

……

二人相谈许久,直到暮色时分,士兵才见叶大夫走出来。

随后没多久,摄政王也走了出来。

“王爷,议事厅在另外一边。”见摄政王走错了方向,士兵连忙提醒几位副将还在议事厅等人。

摄政王似乎没听见,士兵硬着头皮又提醒一遍,摄政王还是没有听见,而且步伐越来越快,衣袍猎猎作响,很快没了踪影。

士兵挠挠头,百思不得其解。

天色愈发昏暗,军营里到处是火光,队伍在各处巡逻,脚步声踏踏的响。

南境这变幻莫测的天气,像是一把最温柔的刀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