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演没有作答,却忽然伸出手,一只猴子忽然窜出屋角,迅速拿走他手心的红果子。
徐承志见他有意逗留,配合的问道,“这群泼猴入府没多久,连我的话不听,陆大人如何让他们听话?”
陆演道:“就如国公爷所说,先给以猛击,再给以蜜饯,令它又惧又怕,但又经受不住诱惑,离不开人。”他转目看向徐承志,唇角噙笑,“畜生是如此,人亦是如此。”
徐承志对上他的视线,心惊莫名。
从前他不在朝堂,只当陆演是金陵风流惯了的陆郎,今日这几番话交锋下来,语气平淡如常,眉宇间的暗锋却咄咄逼人,才知道领略到陆首辅叱咤朝堂,绵里藏针的气势。
徐承志不由望向廊外,“凤舞钗深藏在我府上,摄政王殿下是如何知晓?再者,摄政王家中有什么宝物没有,偏要拿我这心头好?既然要拿,我给他便是,何必要硬闯?”
“国公爷又怎么不知道,这不是他的心头好?”
众所周知,宝物凤舞钗是情定信物,徐承志不由笑道,“摄政王一向是独来独往惯了,心中只有庙宇,何曾装过其他东西?再者,谁不知摄政王府宝物成堆,会缺这玩意儿?”
说到这里,他忽然压低声音,“陆大人有所不知,摄政王还有一个奇怪的癖好,竟是看不惯成双成对的东西。夜光杯有两耳,摄政王偏要割去一只,池中白鹭不能成双,就连出行也是如此。”
陆演垂下眼睫,“或许……”
“或许什么?”徐承志正询问,管事匆匆走过来,要说他现在最怕见到的人,就是自家的管事,说明又出事了,“摄政王要取什么东西,尽管拿去,切莫拦着。你也让下人长点眼色……”
管事为难道:“晚了,国公爷,偏有个不长眼的,惹怒了摄政王,正用鞭子在打。”正说着,隐约传来鞭子呼啸之声,以及那隐隐的啜泣。
话音落地,陆演匆匆离去。
徐承志立即跟上去,大水冲了龙王庙,是他糊涂,陆首辅一向与摄政王不对盘。
陆演赶到时,梁世屹正好抽完人,鞭尾沾血,滴答滴答在地上聚成一滩血水,看起来触目惊心。
不长眼色的婢女如同死尸般瘫软蜷缩成一团,头发凌乱遮面,浑身上下每一处完好,鞭痕纵横交错看着?}人。
内院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,众人大气都不敢喘,陆演走近些,才发现这婢女身子剧烈颤抖,凌乱的头发下微微睁着眼,脸上满是泪水。
她没有看陆演,呜呜咽咽冲着摄政王想说什么,但嘴里塞了东西,一个字说不出来。
她本该可以说的,但主子动怒时,眼尖的奴才便塞住她嘴巴,以免再说些触怒主子的话,殃及到他们。
陆演忍不住上前。
一旁的徐承志瞥他一眼。
陆演伸到袖口的手掩了掩,有些颤抖的,微微别开脸,“佛祖慈悲。”仿佛叹息一般。
显然是不习惯这样血腥的场面。
徐承志并未放在心上。
“哦,陆大人来了,我就不叨扰了。”梁世屹每次鞭完人,心情都不大好,眼下脸色阴沉,难得没有跟他纠缠,想拍拍屁股走人。
忽然左脚被紧紧抱住,他低下头,见那浑身血水的婢女慢吞吞爬过来,揪住他的衣摆仰头呜咽,是求饶还是说些别的,谁都没听清。
其实她揪人的力气很小,梁世屹却不喜欢女人碰他,对她这一举动厌恶至极,一脚将她踹开,大步流星离开。
徐承志紧跟上去。
管事催促内院人离开,只有陆演不敢催动,陆演遣他退下,此时内院渐渐安静下来,风里带着缠绵的花香,以及浓郁到腥烈的血气,东明看不下去,低声道:“大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