饭桌上的气氛并不融洽，甚至有点憋闷，这让卫芸很不习惯。

她的家庭氛围是和谐松弛的，父亲在蜀地为官多年，渐渐被当地熏陶出一种幽默闲散的性子，言谈间甚是有趣。母亲又性情豁达，对孩子约束不多。哪像这一家子，一个个说不了几句话，貌合神离。

顾岭和他姨娘都有点忌惮顾川，昭宁侯则看顾川不顺眼，顾川又不怎么搭理他们，这就导致氛围格外别扭古怪。

但这种别扭终于被顾川一句话打破：“三月初，我便要去云州赴任了，日后便戍守云州。”

所有人皆被这一句话，震得抬起了头。

但仔细一看，众人的眼神又各不相同。昭宁侯满眼震惊，脱口而出：“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？放着好好的羽林大将军不当，跑到那偏远之地去吃苦！你一旦去了那，想再回来，可没那么容易了！”

“父亲言之有理。”顾岭跟着附和：“长兄，那地方山高水远，以后与父亲见上一面便难了。有道是，父母在，不远游…… ”

“有你照顾父亲，为兄很放心。”顾川淡淡道：“侯府就交给你了。父亲以后做任何决定，只需同你商议就好。”

此言一出，顾岭愣了愣。从小到大，顾川一直对他不咸不淡。顾川身为嫡子，没有对他这个庶弟表现出什么轻视，但也没有任何亲密。两人见了面也不过如寻常亲戚一样，点头之交而已。

顾岭从小就羡慕他这个长兄，甚至可以说是嫉妒。他羡慕顾川的嫡出身份，嫉妒顾川相貌生的比他英俊，比他有出息有能力。

每次在外面应酬，那些人张口便是恭维顾川，他就像个影子，永远缩在顾川留下的阴影里。尽管昭宁侯很疼爱他，可他还是不满足。有顾川在，他永远无法袭爵，一辈子顶着这个庶出的身份。顾岭曾经让姨娘蛊惑昭宁侯，把自己过到顾川母亲名下，自己也就成为嫡子了，可惜被顾川阻止。

尽管外人看在顾川的面子上，不会因为他是庶子而怠慢他。可是，他还是总觉得自己低人一头。如今，顾川竟然说出这种话，似乎有托付之意？

昭宁侯气得眉毛都在颤抖，可是见顾川毅然决然的样子，便只能闭上嘴，不敢再相劝了。他还算了解自己这个儿子，顾川决定去做的事，谁也劝不了。

昭宁侯这些年仗着顾川老爹的身份，京城里的达官贵人总要给他几分薄面。这逆子放着大官不当，不好好享福，竟然去云州那偏远之地吃苦去！果然是随了他那个娘，一家子武夫！

卫芸的筷子顿住，半天没回过神。顾川要离开京城了？

卫芸只觉得万分伤感失落，心头被一种淡淡的悲伤笼罩着。顾川在京城，她还时不时能见上一面，可他为何要去这么远的地方？

卫芸低垂着眼睛，遮住眸光里暗涌的情绪。这顿饭因为顾川的这个决定，气氛更僵。两位姨娘趁机说了几句不舍的话缓解了下氛围，嘱咐顾川好生照料自己，多回侯府看看之类。

两位庶妹没作声，她们本就与顾川相交甚少，平日里倒是与性情随和的顾岭更亲近些。

虽然姨娘总是交代她们，与顾川亲近一点，有顾川这个嫡兄，日后也能找个好婆家。可是顾川此人连家都不回，顶多回来睡个觉，来也匆匆，去也匆匆，她们如何亲近？这下好了，日后万里迢迢，更不用亲近了。

年夜饭散后，顾川闲庭漫步走回观澜阁。

夜晚的侯府虽挂着大红灯笼，到底也不如白日热闹，被清冷的月光一照，还透着几分萧索。

可是，万物复苏的春日也要来临了。

要在云州重逢了吗，始于云州，终于云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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