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想起第一次见李葳蕤时,那时她才九岁,买完豆腐付过钱也不走,走到他身旁小声问:“你可以教我功夫吗?我可以付你学费。”
贺钧当时并没有收徒之意,忙摆了摆手。
“不收不收,我哪会教人功夫。”
“你会。我方才看见你打倒好几个人。”
女童眼神很倔强,毫不怯懦地看着他,道:“我每日就学一个时辰,学费每月一付,好不好?”
贺钧见她言语天真又可爱,长相也灵秀,倒生出几分兴致,于是笑着逗她:“你为何要学武?说出理由,我再考虑教不教你。”
女童垂下眼睛,默然片刻,然后抬起眼眸,看着他道:“因为有人瞧不起女子,说女子不如男子。我学会武功,谁若瞧不起我,我便把他打服。”
贺钧哈哈一笑,觉得这女童真有趣,从小便这么有志气,孺子可教也。习武之人,天资重要,毅力也必不可少。
贺钧爽快地应道:“好。明日且来拜师吧!”
女童眼睛顿时亮了起来,像模像样地朝他抱了抱拳,便转身跑开了。
时间荏苒而过,当初的女童,已经要嫁人了,而自己,却一年年垂垂老矣。
贺钧叹息一声,抬头望向天边那轮皓月。
这明月,一如当年在云州时那样皎洁。
多年前他曾在云州随着陆老将军上阵杀敌,那时有许多兄弟也埋骨在云州那边塞之地,只能魂归故里。如今,自己孤身一人,却在暮年时,还能收获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,也算此生无憾了。
贺钧此刻,只后悔自己当年太严厉,对萧琬太苛刻。
自己这个师父,是不是当的太凶了?难为她还孝敬自己。
借着油灯的光,贺钧将银票与萧琬付过的学费小心地收到床下一个陶罐里。他要攒下来,万一萧琬有一日回来,这些钱还能用得上。
两人行走在济水河畔,萧琬望着这里的一草一木,往事历历在目,纷纷涌现于脑海。
李郅不允许母亲随意出门,却不管束萧琬。因为他的心思都用在宝贝儿子身上,女儿有口气活着便可以了。这让萧琬逮住了机会,她总是在李郅面前装的很乖,背地里却经常偷偷摸摸溜出府衙玩耍。
每次跟贺钧习武后,她便跑来济水河畔玩,看河上来往的船只,人来人往的渡口,还有采莲的姑娘。夏日时她会摘些荷花或者莲蓬,偷偷带回去给母亲。
想起这些往事,萧琬的嘴角便不由得扬起一丝笑意。
顾川见她笑了,看来心情尚可,于是问出这几日萦绕在他心底的疑问:“萧姑娘,你以前去过云州?”
萧琬怔了怔,答道:“是。我父亲以前做过云州知府。”
顾川眸中闪过惊讶,还是头一次听萧琬讲起她的身世。
“死去的济城知县李郅,正是我的父亲。”
顾川侧首看向萧琬,联想到茶寮里的那些议论,瞬间震惊不已。萧琬如今在世上竟然没有一个亲人了,怪不得她一心寻死。
只听萧琬又娓娓道来:“我的父亲重男轻女,所以他死了我并不难过。因为他,我厌恶结婚生子,我无法容忍为了生个儿子将自己一次次置于险地的婚姻。我讨厌听到他们说女子必须嫁人生子,不然就是大逆不道。我这人其实叛逆又无情。”
萧琬停住脚步,转头看向顾川,一双明眸熠熠生辉。
“顾将军,我知道你现在喜欢我,不过是因为我年轻,有张还看得过去的脸。你为了追逐我,确实也费尽了心力。但是我要告诉你,我只有二十多日了。我现在依然想让你选择一次,你可以放弃我,我们在此分道扬镳。”
顾川静静地听她说完,目光沉沉。他眼神里流动着太多情绪,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