芳姐眉头一皱:“给小孩治病可是个无底洞,你耗得起嘛?”
任青轩愣了愣,脸上空白几秒,接着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来,自嘲道:“您这是在我身上安监控了?”
“嫌我多事?”
任青轩干巴巴道:“不敢。”
“别人的事我还懒得管呢。”芳姐在沙发上换了一边靠着,眯眼道:“你要是不嫌我,今天从我这儿带把大门钥匙走,以后我找你,你来就行,孩子看病的事,我全包。”
长达两分钟的安静,任青轩给了自己充分的时间斟酌,如此诱人的价码,他以为自己至少会心动几秒,但事实是他心如磐石,分毫未动。
他抬头看着芳姐吐出的烟圈,烟圈变形、散开,向他逼近,他从中幻视了钟数的脸。
如果是钟数躺在对面的沙发上,即便她开不出这样的价码,即便她很黑心要倒过来找自己收钱,他也会服从身体的召唤走过去弯下腰深深地吻她。
可惜钟数不会这样邀请他,他的吻他的爱也无法落在别人身上。
“给买五险一金吗?不正规工作我可不干,毕竟家里有孩子,得做出表率。”任青轩用玩笑打破僵局,结束了这份持久的沉默。
芳姐有点儿生气,转过头喷他:“你就贫吧,世上没有后悔药吃!”
任青轩堪称敷衍大师,泄力于无形,附和地一点头道:“哎,您说得对。”
芳姐很无奈了,本以为是块璞玉,只是稍欠雕琢,没想到左一套右一套修理下来,对方露出了顽石的本质,早知如此,她就不费功夫死磕这货了,有这时间多少小白脸把不着呢?
可人这个物种,天生就是欠,越是得不到的越觉得好,她生了会儿闷气,一支烟的功夫就消散了,反而打心底里佩服起任青轩来,送他出门时还问了句:“天气不好,要不要等雨停了再走?”
“不了姐,我还有事。”
能有什么事,连工作都没了,芳姐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托辞,白他一眼道:“我又不吃了你。”
任青轩扣好雨衣,笑到:“真有事,我得去接个朋友。”
芳姐蹙眉,对他口中的朋友表示怀疑,什么样的朋友需要冒雨去接呢?等任青轩离开几百米她才反应过来大概是与他同龄的年轻朋友。
任青轩从小区大门驶出时,一辆银色的轿车正穿过门禁朝里驶去,保安站在门岗前抬臂敬礼,他回头一望,诺大的别墅区安静地趴在半山腰,吞吐吸纳,那抬起的白色栏杆好像一排牙齿,能轻易切断独立的灵魂。
钟数等到快 10 点,鞋面都被飘进公交亭的雨水打湿了,任青轩还没传来音讯,她掏出纸巾蹲下身去擦鞋,心想再过 5 分钟,他要是再不来自己就得想想其他办法了。
结果鞋面还没擦干,一阵引擎声便近了。
她转过头看着声音来源的方向,没几秒,从黑压压的夜色里杀出一辆熟悉的摩托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