Daniel 脸上很明显闪过一丝讶异。

能吃苦耐劳的年轻人很多，能忍辱负重的可没几个，他从前一直以为钟数是个宁折不弯的人，现在看来……他小看了她。

Daniel 清清嗓子：“那边的宿舍条件不怎么样，你估计看不上，下周起过去报道，抓紧趁周末看看房子吧。”

“行。”钟数干脆地一点头，起身将椅子推回原位，还不忘体面地道谢：“谢谢老板，那我先回去工作了。”

Daniel 和左右的人各自对视了一眼，都有些摸不清钟数的路数，望着她离开的背影，完全看不出被贬的失意，他为了挽尊，还强迫自己夸了钟数一句：“luna 挺不错的，不骄不躁。”

钟数前脚打会议室出来，后脚便掏出手机开始翻简历Daniel 彻底误会了她的平静，以为她是学会了逆来顺受，其实她只是在霎那之间决定了跳槽。

谷粤说得很有道理，以钟数目前的条件，想要平跳或者跳去更高的平台都不容易，所以钟数控制住了自己，没冲动到当场将工牌甩在 Daniel 脸上她承认有一个瞬间她确实想这么干，但裸辞太过危险，不如先骑驴找马。

钟数一边刷新着求职软件，一边埋着头匆匆往卫生间走。

年刚过完，工区的空调想要重新达到平日的制热效果还得两三天，现在的卫生间连门板都是冰凉的。

她合上冰凉的门板，站在狭窄的小隔间里对着天花板深呼吸，眼角有些湿润。

别那么脆弱，钟数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说。

手里紧紧握住的手机震了震，她还以为是求职软件上有人回复，迅速抹了抹眼角，低头摁亮屏幕。

结果谈不上惊喜，但也比失望好一点儿，是来自任青轩的消息。

“你今天上班还好吗？”

任青轩昨天一早从医院的护士那儿得知 James 完蛋的消息，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赶紧通知钟数。这件事对钟数的工作肯定会有影响，但怎么影响，影响到何种程度，这是任青轩无法预料的。

钟数刚忍住的情绪刹那间卷土重来，令她猝不及防地鼻酸，毫无准备地落了泪。

她抬起手用袖口擦去脸颊上泪水，红着眼回复：“不怎么好。”

任青轩那边又开始“正在输入中”了，钟数注视着对话框顶的这一行汉字，时不时用手心拂去眼泪。

半晌，任青轩回复三个字：“会好的。”

钟数破涕为笑，想了想认真道：“是的。”

十分钟后，她从卫生间出来时，已完全看不出哭过，头发重新整理了一番，干练地盘在脑后，碰见散了会的主管们从她身边路过，她还能灿烂地笑着打招呼：“新年好哇！”

钟数回到自己工位上，新建了文档一边梳理工作交接内容，一边留意着任青轩发来的新消息。

她请任青轩帮忙找找新厂区附近的房子，因为地图上显示长河家园离那儿不太远。

“你要搬出来吗？”任青轩问。

“是的，工作调动。”钟数没额外介绍调动的实质，不过任青轩能够猜到，所谓的调动跟“发配宁古塔”差不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