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那张因怒意而显得狰狞的脸,项昀声语调森然:“父亲大人还没打够吗?”

“……”

项曙东眼神一晃。

下一秒,项昀声唇角轻微上扬,像是感慨像是戏谑:“可是您老了。”

随着自己年龄的增长,长期的锻炼,他有了抗争项曙东或是保护自己的能力,可他从未反抗过父权,依旧对他们抱有敬重之心,期待有朝一日自己能被善待。是他们无止境的的冷酷和无情,熄灭了他心底最后的温暖。

他掏出颈前的项链,在客厅明亮的顶灯下闪出一条细闪的银光,刺到孔苓的眼。

她寒眉收拢,眼神在瞬间变得凶厉,“你也配戴昀乐的项链!”

就连往日充当统治者惯爱下命令的项曙东,也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眼皮一跳,心口压闷。他挣脱项昀声的束缚,目光冷漠高傲,如看蝼蚁,口吻鄙夷:“要不是昀乐死了,你以为我们管你。”

本就冷凝的客厅在瞬间静谧得可怕,连谁呼吸重了都清晰可闻。

项昀声在这时笑了,眼底浮现红血丝,眸色十分阴翳,“可惜,昀乐恨你们。明明哮喘发作,她却躲到小小的练舞室等死,也不愿意接你们的电话。”

“你不许说!”孔苓抬手给他一个巴掌,平日深爱高坐上位,品茶养花的上流社会贵妇再无矜持得体的形象,撕扯着项昀声的衣服,大喊大叫:“是你害死我女儿,你就看着她死不救她。我无数个夜里睡不着觉,恨不得死的人是你……你还我女儿!”

见她对项昀声出手,项曙东冷呵一声:“你是泼妇吗?能不能顾及一下脸面。”

他在乎的,自始至终不是母子间的和谐与温情,是出门在外优雅端正的形象。

真是冷血的政客。

脸上火辣辣的疼,脖子也被女人指甲划破,项昀声冷眼看着冲他发疯的孔苓,唇角勾起生冷弧度,淡淡道,“母亲,为了您未圆满的演出梦,您让患有哮喘的妹妹学舞蹈,没日没夜的练舞。等到出事了,您倒是知道推卸责任,心里真过得去吗。”

“……”

孔苓朝他脸上挥舞的手臂在空中顿住,惶然发颤,一双细长凌锐的眸子闪烁着泪光,下颌紧紧绷住,唇色咬白。

“是你害死她的……”她反复纠正,低声喃喃,“她出事那天是你去接她,是你叫救护车迟了……你故意的!”

她像是给自己盘顺了逻辑,再次冲项昀声而来,架势凶狠,看样子恨不得把他亲手撕碎。

冷眼瞧着,项昀声反扣住她胡乱舞动的胳膊,狠攥她手腕,强势的力道震得孔苓神情破碎。就在她像被挑衅权威,蹙眉不悦时,项昀声重重往前推,再无半点母子之情的顾及和敬重。

不需体面。

眼看孔苓踉跄后退,项昀声启唇一字一顿:“你们有没有想过,昀乐原本的练舞室很大很亮,她为什么躲到又破又旧的小教室练舞到哮喘发作。”

“……”

孔苓和项曙东的眼底遍布寒意,忿忿怒视他,只恨自己没在他小的时候把他掐死,现在遭他忤逆。

对视中,项昀声脸上虚浮的笑意尽敛,眼底淬生恨意,冷声道,“她想死,她想解脱,她恨你们让她小小年纪喘不上气。”

他永远不会忘记妹妹出事那天,他送漂亮可爱的她去舞蹈室,接到的是一具没有呼吸的尸体。他等到老师调来的监控,找到那件又暗又小的旧教室,看到缩在地上的小小一团,提到嗓子眼的心在瞬间碎裂,至今都无法愈合。

曾经,妹妹是他痛苦海洋中的一艘小船,承载着他的希望和生命力。触碰着她渐渐消失的体温,他傲骨尽碎,从没流过眼泪也能泣不成声。

他们都是反抗不了高压环境的胆小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