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可能?”她悠闲地抬头,眯着眼看了看显示屏,猛地站起来,“啊!真的坐过了!”
直到下午,张弛想到这件事,仍觉得好笑。
戴同知说到一半停下:“什么事情这么开心?”
他回过神,捏了下自己笑酸的脸。
戴同知摇摇头:“让我猜猜,和桐桐和好了?”
张弛不自觉又笑起来:”算是吧。”她平和而温柔,给人的感觉像家里的长辈,比如奶奶或者外婆,他很愿意和她聊天。
戴同知喝了口水,示意他说说看。
“我们确定了彼此的心意,并且这次想先好好了解一下,再决定要不要在一起。”
“了解什么呢?”
张弛却卡壳了,他看着她,叹了口气:“我觉得,可能是我需要了解自己。”
说开的时候,自然很激动,送她回来后,满脑子都是她撑着伞在路灯下挥手再见的样子,然而那样子慢慢淡下去,后悔的想法却一点点占据了他的内心。
上回在一起时,他让她流了那么多眼泪。尽管戴同知曾经劝慰他,那些眼泪不一定是因为他才流,他把太多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了。但他没法不这么想。分手后也觉得早晚会有这一天,他拖累了她,她本该更开心。
张弛花了很多时间从那场失败的恋爱中吸取教训,最开始埋怨她不是真的喜欢自己。直到某天,互助小组成员向他表示感谢,这当然不只一次,他照例下意识否认,却在那一次忽然意识到,实际上,是他觉得自己不可能、也不值得被喜欢。
他试着为这样的想法回溯源头,不可避免地想到年幼时父母无休止的争吵,想到自己为了平息争吵,学着观察他们的脸色,并小心地判断怎么做才不会引燃战火。也想到逢年过节,被踢皮球似的在两个家之间来来回回。他得找个理由,让自己从这些事中解脱出来。
或许是出生得太早了,父母那时候太年轻,又刚结婚,两个大孩子本来应该先享受生活,结果却冒出个小小孩,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节奏。同样在二十几岁,他连一段恋爱都处理不好。而他们已经结婚好几年了,要处理工作、生活中的各种琐事,还要养一个不省心的小孩,焦头烂额的情形可想而知。人一烦躁,难免会吵架,吵得多了,离婚也是可以理解的。
戴同知感到匪夷所思:“你又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。那是他们的课题,不需要给他们找理由。”
张弛想了想,觉得并非如此,因为他在理解的同时,也很埋怨他们,为什么要把战火波及到无辜的他身上?有时看到他们各自的新家庭,他会疑惑,你们各自就这样翻篇了吗?看到天真无邪的妹妹,他甚至可耻地嫉妒着,难道他是个试错品?
他不得不承认:“戴老师,我其实是在给自己找理由。我记忆中,我们一家三口有过一段很温馨的日子,只是不知道从哪天起,变成了另一副模样,以至于很长时间内,我都无法释怀。我告诉自己他们也很不容易,这样会让我更容易接受这件事。”
戴同知问:“如果事实和你的理由不一样呢?”
“没关系,我既然接受了,就放下了。”
“所以你的父母对你影响还是蛮大的。”
他看似坦诚地点点头:“它确实影响了我。”紧接着又开始找理由,“但我也觉得不应该把所有的事都归咎于和他们的关系,至少成年后,我可以独立思考和判断,应该要学会自洽。”
戴同知听着听着就笑了:“别的不说,你的父母倒是给你取了个好名字,张弛张弛,亦张亦弛,这是在叫你放过自己。”
放过自己,这是个漫长的、需要学习的过程,他还没准备好,贺加贝就出现了。他虽然已经能清楚地认识到性格中糟糕的那部分,犹豫、纠结、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