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了好一会儿,贺加贝才下来。她打定主意只说一两句话似的,穿了件单薄的居家服,光脚趿拉着拖鞋。走到他面前,也不看他,直接问道:“说吧,什么场地?”
张弛却说:“我今天看到你了。”
她飞快地看了他一眼:“哦,我也看到了。”
“那怎么没打个招呼呢?不是说……是朋友吗?”他按耐住烦躁,笑着搬出这个万能的理由。
贺加贝冷笑了下:“朋友也要知道分寸。”
“什么意思?”
“我怕跟你走得太近,让人家误会。”
他更不明白了:“什么?”
“其实也怪我,一直忘了问你有没有……”贺加贝耸耸肩,很随意的样子,“有没有女朋友什么的。我还天天跟你去看场地,多不合适。”
张弛这才明白,原来竟是一场乌龙。他解释道:“那是舅舅家的孩子。”
她果然羞愧得脸红,难为情地低下头:“我又不认识。”
他不依不饶:“你都不认识,为什么要生气?”
“有吗?没有啊。”贺加贝哈哈笑了几声,轻松地活动了几下,“就算有也没什么,按照我们的交情,我肯定会祝福你的。”
“祝福?”张弛又惊又疑。
“当然啊,我又不是那种小气的前任,大家都往前走,肯定会有这一天的呀,你要是有了,记得告诉我,我……”
“行了!”张弛打断她。从家里走过来,好几公里的路程,这会儿才开始觉得累,而且是一股源自身体深处的疲累,像周围浓厚的夜色一样沉重。他的呼吸也沉重起来。
两人默默站着,贺加贝敛了笑,正经地问:“你到底来干什么?”
“我来干什么?”张弛也问自己,来的路上一直给自己洗脑,喜欢她并不是件丢脸的事,即便已经被甩过一次,他也可以试着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,结果来了却收到这么大方的祝福,他实在无福消受,好不容易动了点主动的心思,一下子被打回原形。
他说:“我来可能是想告诉你,我从来没有抱着某一天会和你重逢的心情生活,我确实是向前看的,所以也不是非你不可……”
“你就是为了说这些吗?”这回轮到贺加贝打断他。
他反问:“这些不是你想听的吗?”
她定定看了他几眼,而后大笑着:“是,是我的想听的,那我祝你永远幸福,这样满意吗?你说完没有?说完请你离开!”
然而她并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,自己就先离开了。张弛看着她的背影走到楼道口,又跑回来,脸色完全是冷漠而愤怒的:“忘了说,既然这样,我们以后没有必要再见了!画展的事也别再找我!”
她说完,跑远几步又转身,对着他几乎是大吼道:“我再也不想看到你!”
张弛没有理由还不走。
贺加贝进了楼道,躲在门后,用力咬住手背。他终结了她所有的希望和期待,他大晚上跑过来,还执意叫她下去,就是为了断了她的念想。
而她只能虚张声势地维持脸面。
是她!不想再见他的。
可是、可是……她声势这样漂亮,为什么还这样难过呢?
贺加贝往外看,张弛早就走了。她又跑出来,往小区出口方向走,果然远远地看到他的身影,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。
他出了小区,进了地铁,贺加贝也跟着出了小区,进了地铁,与他相隔几节车厢坐下。地铁隧道蜿蜒曲折,地铁也跟着蜿蜒曲折,晚上的车厢空荡荡的,他颓丧又疲惫地靠在椅背上,闭着眼睛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贺加贝很想过去,可他刚刚才说并不是非她不可,她现在过去又算什么。
地铁到站,张弛起身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