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了,他说不定变胖了、近视了、还驼背了……擦肩而过时,她肯定认不出他。

也说不定,他会更成稳、更冷静,还会牵着别的女孩子,两人亲密地耳语,根本不会看到她。

那样最好了。她也一定不会认出他,而且就算她有那样的想法,也没有那样的动力了,时间如流水,一日日稀释着内心的波动。

全都过去了,眼下最要紧的是找份工作。

贺加贝站起来,拍拍衣服上沾着的枯枝,沿小路走到底,眼前开阔起来,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声音,“这也是很重要的小事啊。”

她在这一瞬间想明白,还是想做记者。这一行干久了,总归还是有感情的。

*

过完年,贺加贝入职了一家小小的杂志社,新工作的第一次采访又是在师大,冥冥之中有种重新开始的感觉。

这次的选题和丧亲群体有关,她要见的戴同知刚好是这方面的专家。采访见缝插针地约在两节课之间,时间不可谓不紧张,偏偏戴同知也很紧张,因此过程很不顺利。

出师不利,多少有点沮丧,贺加贝已经做好再来一次、或者好几次的准备,索性和她闲聊起来,结果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,不知不觉闹钟响起,提醒戴同知该去上课了。两人只好意犹未尽地作罢。

贺加贝重新约了时间,准备和她一起离开,正收拾东西,看到笔记本上刚刚记下的重点,忙提醒道:“您说要给我推荐志愿者的,可别忘啦。”

戴同知马上拿出手机:“你不说我还真忘了!我现在就给你联系。”

“我看您缺个助教提醒您。”贺加贝拍拍胸口笑道,“我怎么样?”

“好啊,就怕你不来。”戴同知也笑起来。

就在她们的笑声里,半掩着的门被人推开,紧接着一个声音响起。

有点熟悉。

贺加贝的笑顿时止住,第一反应是不可能,但又不太确定,正想看看,脚步声已经近了,声音也更清楚了,她怕是真的,倒不敢看了。

但那人的声音却无法阻拦地传入耳中,他语速较慢,句与句之间的停顿总是更久些。他说一句,她几乎能说十句。她嫌他啰嗦时,总是飞快地说话,叫他完全插上嘴。他便一句都不说了,直接把她捉到身前亲。他一亲,她就脸红,一脸红就什么也说不出了。

贺加贝已经不能更确定那是谁。

一个真心喜欢过又多年未见的人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面前,真叫人措手不及。

她原本就犹豫着要不要看一眼,身体要转不转的,这下更是完全僵住了,但余光里却已经出现张弛的身形。她因此更觉得上半身正以一种怪异又别扭的姿势扭曲着,准叫人一眼看出端倪。

但身边的戴同知已经站起来:“正好,我给你们介绍一下。”

贺加贝也不得不起身回头,飞快地看了他一眼,说了句你好。

张弛微微点了下头,很客气的模样,完全没有旧识的熟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