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,我就怎么对他”的原则,也完全不和他有任何交流。

这样的相处,两个当事人都说不出的别扭,唯一满意的是周立军。他原本就对青春期男女生的交往严防死守,不免也把他们设为特别关注对象,显然这对“哑巴”同桌通过了考验。

孟元正嗅到他们之间的不对劲,八卦地问:“你们怎么了?”

贺加贝满脸不高兴:“可能我是妖魔鬼怪吧,人家躲都来不及呢。”

“那就用你的热情感化他吧!”他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腔调,一句话说得忽起忽落,最后还长长地“啊”了一声。

贺加贝耐着性子听完,立即送他一个白眼,反问道:“我很闲吗?”这些话一字不落都进了张弛的耳中,他一言不发,耳根发烫。他当然也想以同样的热情来回应,但这实在是强人所难。

于是贺加贝新奇地发现,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张弛再要越过她回到座位,不会干站着了,而是在桌角敲两下。如果她在睡觉,他就用指节敲,如果是在刷题,则用指腹。一开始她总是听不到,张弛不得不用力再敲一遍,到后来逐渐成为一种默契,无论这两声多么轻,她都能在聊天声、嬉闹声或是铃声间准确捕捉到。

难道这是他示好的方式?贺加贝才冒出这个想法,他就用行动证明她想错了。

因为不跟他说话,现在的课间大多被她用来补觉。她背对张弛,后脑勺冲着他,有一天忽然觉得头发在动,贺加贝以为是虫子,瞬间惊起,结果发现是张弛用笔将她的头发往回拨。她的头发确实是长了点,也确实落到了他桌面上,但不至于要把界限划得这么清楚吧。贺加贝一把拢住,全都放到身前来,又把椅子往外挪,离他远远的,这下总不会占到他的地盘了。

张弛看着她恼怒的背影,面露尴尬。头发太细,一不留神就会夹在两张桌子的缝隙间。他应该直接提醒她的。

贺加贝生了一会儿闷气,又把椅子挪回去,面朝张弛趴着。她得看着他,看得他羞愧,看得他内疚,看得他无地自容。

张弛很难不察觉到自己正被瞪着,一开始还有些忐忑,时间长了,慢慢就习惯了,他脸皮渐厚,如今已经能淡定地做题了。

而贺加贝很快就忘了最初的目的。这个年龄的男生,只要不长痘,总能让人多看几眼,不巧,张弛就是这样。贺加贝发现他的眉毛虽然浓密,却很杂乱,尤其是眉尾。双眼皮褶略宽,睫毛却不够长,左眼下方有块芝麻大的咖色斑点,像她在笔记上做的重点记号。鼻梁不算直,嘴巴还有些干。五官单看都不出色,放在一起,勉强还行。

张弛忽然听见一声轻笑,余光扫过去,只见她咬着唇,脸颊飞红,双眼不知道看着哪里出神。过了一会儿大概是脸酸了,鼓了鼓腮帮子,但还是笑着的,可她忽然一抬眼,张弛被抓了现形,她的眼神立刻又戒备起来。

他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,眼皮却直跳,后脖颈也热起来,一路烧到背上。

贺加贝见他没什么反应,马上又生气了。说生气也不准确,总之就是不痛快。她不痛快了,便要张弛也不痛快。于是伸手把他的书推歪,张弛果然立马看着她。

他有强迫症,课本必须按当天上课的顺序整齐摆在左上角,桌沿和书沿也必须对齐,不超出一分,也不缩进一毫;所有试卷先分学科,再分类型,最后用胶棒一份份粘好。最可怕的是打草稿,一定是从上往下再从左往右,甚至还标好题号,有一回贺加贝看到他订正,居然翻出做题时的草稿找错误。

张弛默默把书整理好,重新贴着桌角放齐,然后拾起笔继续做题。

题目还没看完,贺加贝又推了一下。这回比上回用力,书直接移了位置,一部分几乎悬空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