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,每年都有漂亮的升学率,两人一合计就把他送来了。他们离婚好几年,还是动不动就吵架,这样意见一致的时刻极其罕见。

张弛起初不愿意,觉得他们是故意支开自己。他虽然也厌烦无休止的争吵,但有他在,至少还能调停一下,维持相对平和的关系,等他去外地上学,不知道要吵成什么样。后来他又庆幸,还好来了,远离争吵的生活分外惬意,眼不见心不烦,就随他们去吧。

他独自住在学校附近的一间小公寓里,方方正正的一居室,门正对着阳台,进来后右手边是书桌,书桌又紧挨着床。每晚回家,张弛把书包往桌上一扔,整个人扑倒在床上。这个空间只属于他一个人,比其他任何地方、任何时刻都令他自在且轻松。

紧接着,父母的电话先后到来。像互相报备似的,他们通过电话了解张弛的生活,张弛也知晓他们的近况。如果通话内容是吃得如何、睡得如何、学习又如何,说明他们最近没有吵架。如果多了吐槽或抱怨,就意味着张弛要做裁判了。而他这件事上越发懒惰,总是随口敷衍几句。

偶尔也会有坏心眼儿,煽风点火故意挑拨,那他们就有得吵了。也许是从前吵的次数太多,张弛完全能想象那幅景象,因此挂了电话,他就自言自语地模仿着,说着说着忍不住笑起来。笑声在小小的房间里游窜,撞到天花板,反弹回来击中他,张弛笑得蜷起来,他知道吵架伤神费力,觉得自己在惩罚他们,心里因解气而感到快乐。不过他很快就笑累了,起身走到阳台,打开窗,新鲜的空气吹得他冷静下来,又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。

他往远处眺望,学校已经完全暗下来。穿过校门口的天桥,在第一个巷子口左拐,走到头是贺加贝的家,张弛要从这里经过,到下个路口才是自己住的小区。说来奇怪,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一年了,居然才发现和她同路。

她好像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。

张弛猛然意识到,原来自己已经悄悄观察她很久了。

其实她和班里其她女生差不多,只是闹的时候比她们更活泼些,静的时候又比她们更忧郁些,而这些加在一起,就使她特别起来。

张弛抬头的频率更高了,他的视线开始主动瞟向她,还完全不担心会被发现。

他因这个秘密而快乐。

贺加贝扶着课桌,膝盖顶住侧面,用力往前一推,嘭

张弛的桌子被撞得一震,笔尖在纸上划出长长的痕迹。他没动,拿余光偷瞥自己的新同桌。

就在刚刚,贺加贝和舒琰假装背课文,实际上却在闲聊,两人过于投入,完全没注意到班主任周立军就站在旁边,结果就是两人被勒令分开,贺加贝同孟元正调换了座位。事情的发展就是这么出人意料,一臂的距离变成半臂。之前抬头就能看到,现在要斜着眼偷看。

贺加贝把试卷啦、课本啦都叠起来,笃笃磕几下整整齐,一股脑儿堆到桌角,然后抬起头大声背诵:吾尝终日而思矣,不如须臾之所学也……一字一顿,生怕人听不到或听不清似的。无数道看热闹的视线有意无意地瞟过来。

周立军还没走,他随意翻了翻贺加贝的笔记以示警告,又背着手站在讲台前扫视几圈。贺加贝的声音更大了,很难说不是在赌气。她一大声,班里其他人也跟着大声起来,最后莫名变成集体背诵。

张弛收回视线,看到笔尖定住的地方洇出一个墨点,在这页纸上格外突兀,他翻到下一页,想继续默写,却总被耳边的声音打乱,于是只好闭上眼低声背诵,背着背着忽然闭嘴,不知道从哪句开始背混了,完全变成了她的节奏。

张弛睁开眼,不自觉又瞥了眼左边。贺加贝仰着脸,下巴微微扬起,那神情分明是“我错了,但我不服”。他非常不厚道地想笑,几乎控制不住要上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