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阵沉默。
问月鼎正经道:“你岁数比我小,按理来说, 不该你照应我。”
他在家, 其实也都会照顾弟妹的。
“岁数不能决定什么。”许逐星吹掉落在肩头的落叶,对答如流。
“难道你长到三百岁, 一千岁, 就不会犯懒,不爱打麻将么?”
“牙尖嘴利。”
问月鼎面上没有窘迫, 只是笑意更深:“既然你都清楚,那走路上,别半途嫌我事多。”
他一般是不爱和别人一道走,不过许逐星功夫好、阅历多,和他结伴同行倒也不错。
“当然。”
许逐星权当他那“牙尖嘴利”是夸赞,得意劲起来了,借着酒意,手肘轻撞了下问月鼎的肩。
“有我在,你放心就是。”
暄城灯火灭了大半,挂在他们头顶上的月亮悄然挪着步。
从屋顶上下来,原本含蓄的夜风变得张狂,许逐星一身的杏花酒味不住往问月鼎鼻子钻。
问月鼎好心想扶醉鬼,可醉鬼只是摆了摆手。
“用不上。”
他喝了一整壶烈酒,语调居然能如常,只是眼神有些不对:“你扶我,过会你身上也全是酒气。”
问月鼎无奈:“你自己能走?”
往后在路上,还是劝尧犬少喝点为妙。
“当然。”
“这是几根手指?”
问月鼎伸出一根手指。
他家人都不嗜酒,他也是从话本里知道,这方法可以验酒鬼。
“我看看.....两根,三根?”
许逐星说着,自己先笑了出来:“不对,你这手怎么长的六根指头。”
问月鼎看出他是酒劲上来逗他玩,将手收回袖中。
举着灯笼,问月鼎加快脚步走到了醉鬼前边。
他也故意轻叹:“果真醉得不清。”
“喂,等等我”
尧犬忙快走了几步。
回到试锋时,已经接近子时。
换了衣服,问月鼎几乎是沾床就睡。
今天遇到的全是好事,这本该是有好梦的一夜。
可事总与愿违。
已经远去许久的不愉回忆,再次沉入他的梦中。
天上下着连绵的血雨,问月鼎想动,却动弹不得。
这种窒息的感觉,他只在做太虚幻梦时体会过。
毫无前兆,一枚头颅滚到问月鼎身边。
那是只鹿妖的头,上面沾满了血,空洞的鹿眼直勾勾看着问月鼎。
没等问月鼎看清,四周场景飞速变换。
火海、哭叫、哀求。
只是这次的受难者,不再是他的家人。
“求您放过我,我不想死!”
“救我,救我”
“呜呜....娘,娘.....”
数不清的陌生面孔在他眼前闪过。
他们看不到他,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祈求落空,再化成血肉碎块、白骨、焦炭。
天被染成了血红色。
.....他为何会梦到这些场景,又是和玄衣鬼面有关的未来?
思维愈发混乱,哪怕清楚自己置身梦中,问月鼎还是觉得心脏被紧紧摁着,跳动艰难。
不知场景更迭几次,问月鼎来到片熟悉又陌生的荒原上。远处的战场上,玄衣鬼面还在持枪拼杀,他依旧看不清他的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