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提着灯笼,从找找兄长的师兄、师姐们中间挤出去。

他们都劝他别去了,他没有兄长会说话,不吭声,只会摇头。

或许是血缘之间的感应,他领着人直冲而去的地方,就是问月鼎回宗走的小路。

远远地,问海晏看到一个小黑点。

自己十三岁的兄长浑身覆雪,怀里抱着遮雪的披风,缓慢朝着宗门的方向挪去。

“哥,哥哥!!”

他踩到压实的雪栽了个跟头,顾不得抖落雪子,边解披风,边手忙脚乱朝着兄长跑去。

“海晏。”

问月鼎脸色苍白,睫毛都挂了层薄霜,却还笑得出来。

“...这么冷,你怎么来了?”

提灯坠地,他踮起脚,笨拙地将披风挂在兄长身上。

问海晏这才发现,问月鼎的披风里,是一个被粗布包裹的女婴。

女婴面色红润,正在安静地睡着觉。

她的身上流淌着稳定的灵力。

“我在松树下捡到的。”

被师兄师姐们团团包裹着,问月鼎轻轻咳嗽了两声。

“哭声很大,手里攥着生辰八字。”

少年的声音轻了许多:“看着,是爹娘不要了。”

泪水滴在茶汤里。

“怎么还哭了?”

问月鼎拿出帕子递给他。

“哥。”攥着帕子,问海晏定定看他。

“我这么多年,一直在想,你那会到底在想什么?”

“我记性不好,早忘了。”

问海晏依旧死死盯着他。

问月鼎无奈:“是真忘了。”

“且换成是你,你也一样会做。”

“分明....分明你性子太好了。”问海晏嘴硬。

师兄养不了的鸟,他留在身边养;为让海清活下去,自己散了修为;想救许逐星,跑到沙泽犯险。

....想着他想做宗主,就觉得少宗主的位置,也让给他好了。

他总这么好。

“可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好。”问海晏吸了吸鼻子,语无伦次。

“或许有人也会对你好,但不会有你对他一般好,就算他真对你掏心掏肺,也有人嚼你舌根。”

他们会说他最好的兄长,是个断袖,和魔族好上。

哪怕他和以前一样和他们争辩,依旧有人会在背地里议论。

显然,海晏不是在说小妹,而是在点别人。

“海晏。”问月鼎温和又平静。

“他对我如何,你也能看到。”

“而且没有他,依旧有人觉得我懦弱、无能、不务正业。”

“可无关之人,无关紧要,我的所有身边人都爱我,这些就足够了。”

问月鼎沉吟片刻。

“海晏,我还有另一件事要告诉你。”

问海晏睁大了眼睛。

他看到兄长的身后,隐约浮现出银白色的鹿影。

......

“所以,兄长是一只白泽?”

问海晏茫然地问。

问月鼎闭眼,脸上的妖纹迅速消散。

“半只。”他纠正。

“我的生父是父亲的孪生兄长,生母是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