问月鼎的眼睛还没适应水下的光线,他往下看去,深水处呈现出黑色,像是一张深渊巨口。

不时有鱼群从他身边游过, 拼命摆动着鳍, 朝着透光的浅水处去。

手背上的避水咒还算稳定, 等到习惯在水里游动, 问月鼎拨开飞来的浮藻,继续往下潜。

眼睛已经适应了昏暗光线, 他清楚地看到, 距离自己只剩下一人距离的河底处,铺满暗红色的“绒毯”。

像是给缄默之地披上血色嫁衣。

“.....”

问月鼎微微睁大眼。

他看到了翻涌的暗红色之下, 安静地躺着不少白色的骨状物。

有兽骨, 也有人骨。

缠朱绕开白骨,小心地替他碰了下“绒毯”, 发出安全的讯号。

是种食腐的红色水藻, 并非吃人的诡物。

为不踩到无辜的逝者,问月鼎避开水藻富集的区域, 朝着自己感应到妖族灵力的方向去。

四周太安静,氛围又太压抑,游了一会,他已经有些疲累。

远远地,问月鼎看到祭台浮在水面上,被锁链固定在石壁之上。

祭台之下,黑黢黢的石壁最底端,嵌着一只巨大的乌龟。

它和环境融为一体,若非问月鼎是循着灵力找来,险些没注意到它。

它身上全是绿藻,因为太久没动,龟壳已经和石头凝在一起。老妖兽双目紧闭,气息微弱,生命已经快到了尽头。

感觉到有人靠近,它这才艰难睁开眼,迟缓探出头,像是努力要看清问月鼎的长相。

“你是人....还是妖?”

它声音很慢、很含糊,前面用的是人族话,后面是妖语。

“我是人。”问月鼎注视着他浑浊的双目。

老龟的左眼有瞳孔,右眼却是灰蒙蒙一片,眼边还有去不掉的疤痕,像是落下了残疾。

“.....人啊。”

乌龟有些老糊涂了,思维非常迟滞。

它缓缓将头半缩入龟壳:“不是妖,你怎在水中?”

“我来找穿着红色衣裳,掉进河里的姑娘。”

见老龟态度友善,没透露出半点杀心,问月鼎原本还悬着的心安定了不少。

“您知道她们在哪吗?”

老乌龟半眯着眼,仔细想着。

它摇头。

“老朽很多年没出去过了,老了,记不清楚事。”

“只知道.....隔三差五就有人不想活,跳下来。”说两句话,它就要喘口气。

“穿着各种颜色衣裳的都有,不止是红色。”

问月鼎回过头,看向藏在血海之中的白骨。那是历经了几朝几代,因为各种理由活不下去的苦命人。

“我要找的是在您听到很吵的唢呐声、锣鼓声时,被丢下来的红嫁衣年轻姑娘。”

他灵机一动,努力用最简单的方式和老龟描述:“每隔三年就会有一个。”

“...想起来了,我记得。”

“那唢呐声很吵,隔着水,都能吵得老朽闭不上眼。”

乌龟安静了会,断断续续地讲着:“声一响,老朽抬起头,就能看到穿着血藻一般红衣的人族女子落入水。”

但它吃素,对她们不感兴趣。

问月鼎忙问:“她们掉下来后去了哪里,可是落入血藻从中,也化为白骨?”

“不是。”老龟张开嘴,吐出一串气泡。

气泡绕开问月鼎打了个转,指向金府的方向。

“没等落下,她们就会被这样一道暗流卷走,卷进一个洞里。”

“多谢您。”

问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