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明白。”谢琮低下头,他还穿着那身风尘仆仆的衣服,目光不知落向何处,“哪怕是判死刑,也得告知我罪名吧?”

“我已经告诉你了。”

“我也已经解释了。”

“我不信!”姜泳思刀枪不入,把一切推回原点。

谢琮已经不知该说什么,他赶回来不是为了吵架。争吵的结果只有互相伤害,尤其是这种无厘头的争吵。

“一定要走?”谢琮再三问她。

在这时,谢琮想的不过是,姜泳思有她自己发泄情绪的方法。假如她想离开这个房子,随便换个安静且安全的地方住一段,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大事。

因此谢琮把手伸进口袋,和从前一样,抽出一张卡递给她。

“钱够不够?”他温声询问,像面对即将春游的孩子。

黑色卡面在她眼底晃,那扇反光游来游去,曾经是赏心悦目的,此刻让姜泳思气急败坏。

她想起谢诗妤耀武扬威地来,留下的那句“趁最后的时间多找他要点钱吧,他能给你的也就这些了”。

“我不要你的钱,你只知道用钱解决我。”姜泳思把头扭过去,拒绝卡片发出的光芒,“我找到工作了,我会有收入的。”

谢琮显然不信,提醒她,“你没有参加过任何一场校招。”

姜泳思冷哼一声,有备而来的感觉十分美妙,她像储蓄了满仓过冬粮的松鼠,惬意展示她油光水滑的尾巴般,骄傲地将录用通知邮件展示出来。

这本该是今晚的主题,她应该以打了胜仗的姿态,把录用通知亮出来,可惜他们稀里糊涂卷入争吵的漩涡。

手机举到谢琮眼前那刻,姜泳思期待看他的冷静慢慢皲裂,可谢琮认真看了一会儿,仅点点头说:“我知道了,恭喜你。”

要不是氛围实在不吻合,姜泳思怀疑,他甚至能说出一串表扬的话。

姜泳思等他的下一句,哪怕恶狠狠警告她“我不允许你走”,但谢琮没有下一句了。

她早知道的,不该在他这里期待罗曼蒂克剧本。刚当上金主,就要求她提高绩点得分的男人,脑袋里能有什么浪漫剧情。

减负的箱子不再拖重她的步伐,姜泳思顺利把箱子竖起来,推着它们挤过谢琮与门框之间的缝隙。

她的肩膀擦过谢琮的手臂,皮肤与他隔着衬衫的体温相碰,像缓缓碾化一块黄油。

谢琮忽然伸手拉住她,不算强迫的力道,但姜泳思被钉在原处。

“这些包我会带给你。如果你暂时不想见我,寄给你也行。”谢琮说。

姜泳思心脏猛颤,倒抽一口凉气,质问他:“你要把我扫地出门?”

“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谢琮感到疲惫,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持续,“在你愿意的时候,我会接你回来。”

“我不会跟你回来,我就是要走了。”姜泳思重申她的宣言。

谢琮不声不响松手,留在原处看她。

两步之内,他们距离很近,但谢琮的面庞仿佛越来越遥远,正在她眼前逐渐消散,像一场雨夜,被水打湿的花瓣坠下来,风托着它往天尽头,不曾停留她掌心。

从夏天开始,姜泳思反复无常的焦躁,和蝉鸣一起疯狂生长。他们之间的关系出问题了,无关第三者,无关新鲜感或刺激,问题存在于他们关系伊始。

22 岁的姜泳思决定出走,她提着两个箱子,不算双手空空。

门在谢琮眼前合上,带着毫不留恋的力度。空气嗡嗡震动,他忽而觉得浑身被震空,有些东西从他体内抽走,而他无能为力。

谢琮倒在床上,压着姜泳思那堆花花绿绿的衣服,软的蚕丝、硬的欧根纱,密密匝匝裹住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