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陷入悲痛,坐在 KTV 沙发里,准备开启人生第一次借酒消愁。

同学们正在陆续入场,包厢内亮着日光灯,音响还未响起,斜前方吧台椅上两位男同学随意闲聊,看起来是什么逸闻趣事。

姜泳思细听,发觉是恶意调侃。

挑起话题的是位本地富二代,他拿出手机展示一段录像,姜泳思认得录像里的人脸,是他相恋三年的女友。

此时此刻,他把女友称作“小妹”。在某种语境里,这是个相当有侮辱性的称呼。

“昨天让小妹按摩两个小时,我不说停,她就不敢停。”他笑得让人不适。

“大哥威武!”其他人附和他。

在他手中,女孩露出半张脸,一晃而过的眼睛非常温顺。她的温顺变成屏幕里的切片,浸泡在众人调侃的笑声里。今晚过后,将变成他们之间流传的新素材标本。

姜泳思很生气。她四肢发热,大约是被酒精刺激,加剧了她的愤怒。她带着屏幕里女孩的新仇,和自己要被抛弃的旧恨,脑袋像个咕噜噜的发酵桶,把两倍的愤怒都迸发出来。

“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幽默?”姜泳思冷眼看他,这两年来,她从谢琮那里学到居高临下的神色。

玩闹噤了声,他们安静地打量她,决定暂时不与女孩一般见识。

“大家说着玩的,你别破坏气氛。”

其中一人给她扣帽子,试图用“你别斤斤计较”,压制她的愤怒。

姜泳思反而被点燃,也不全是仗义执言,她秉持“骂不了谢琮还骂不了你吗”的心态,抛却逻辑和修养,踏上人身攻击的不归路。

“哦,那我明天也出去说,你今天给我当了一夜的狗,怎么样?说着玩的,你别破坏气氛嘛。”

她坐在沙发上不动如山,不屑于起身与他争吵。

气氛完全被破坏,房内的同学们面面相觑,谁也不敢先说话。

“说到当狗,还是你比较专业。”漩涡中心的男孩轻轻出声。

他熄灭手机屏幕,女友的脸被关上,取而代之是他被反射的脸,像坚硬的冰块。

“你不就是给人当情妇吗?先是高峥,再是谢琮。”他轻易击溃姜泳思。

“你一个搞破鞋的,操心我的正牌女友?你先关心自己吧。听说高峥要离婚了,你要是肯跪下求我,说不定我心软,愿意把你介绍给我叔伯玩玩。”

姜泳思不说话,呼吸声大得像风箱,貌似是抽噎的前奏。但她站起来,给出她的回应一杯啤酒如耳光打在他脸上,玻璃酒杯磕到他额头。遗憾的是她手劲不够大,没能让他额头渗点血。

这夜的最终地点,毫无意外来到警察局。要给谢琮打电话时,她才感到懊悔。犯了大错的员工,会被企业无责开除,她怎能恰好将把柄递到谢琮手里?

姜泳思脑海里胡思乱想一通,全是钱呀、房呀,她温暖如春的卧室,她新抢的真丝四件套床品,她还没做好过苦日子的心理准备。

酒精带来的热度烟消云散,姜泳思坐在大厅里,空调风口下她瑟瑟发抖,精致的裙子盖不住膝盖,她换了一个座位,风口追着她似的,寒气变成无形的雪花把她活埋。

姜泳思什么也不想了,结冰的身体只求一件外套。她埋低头,尽量不去感受寒冷,让大脑尽可能冬眠。刚尝试几分钟,看见视野里出现一双眼熟的男士皮鞋,是谢琮今年春季刚买的。

她还没想好,应该调动什么情绪面对他,先落下来的却是他的外套。天丝羊毛精纺西装,带着他的体温罩下来。姜泳思蜷缩的身体不再发抖,眼泪失去控制,一颗颗砸下来,发觉她最舍不得的,可能是谢琮本身。

姜泳思难过地啜泣,被谢琮揽在怀里,发生冲突的男同学在不远处瞧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