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感激颇为真挚，但浓情蜜意有几分，让人难以辨别。

母亲膝盖疼，已经好几年不出去打工。父亲开面包车，每天回乡下务农，顺便拉客往返农村和县城。姜泳思光鲜亮丽回家时，后悔穿了单价四位数的裙子，她想往自己身上抹点儿泥，灰头土脸才能感到心安。

她依旧持续曾经的谎言，“高老师很想念姐姐，所以对我一直很好，他把我当徒弟教导。”

实际上，若非需要用到姜睿琳，这两年里，高峥几乎不会提起姜睿琳。

在家乡过暑假，一向是虚度的，炎热的夏天降低时间流速，但今年姜泳思迫切想做点什么，她还是害怕被谢琮抛下。

她赚不到迄今为止收到的任何一笔钱，她只能做水里打转的树叶。一旦被抛下，后果便是回到高峥身边，意味着她真正成为高峥的情人，所谓高峥爱姐姐的谎言会不攻自破。

那么，姐姐的死就太可怜了。

又一个清晨，姜泳思坐在窗台边，思索着是否该回青城。谢琮的电话打进来，他有意调侃：“什么时候兑现你附赠的想我？”

姜泳思坐直了，像被抓到旷工的员工，“你回青城了吗？我还在县里。”

“哦，这么看来，你附赠的情绪价值真的很小。”谢琮声音带笑，像蓬松的猫尾扫过她手背，玩味地念她的名字，“奸商姜泳思。”

她慌慌张张，开始检索最近一班返回的高铁，“我马上买票去，最近的是下午两点……”

“我过来吧，我过来比较快。”谢琮说。

姜泳思静了片刻，感到奇异的安定。

窗口热浪在她周身起伏，姜泳思站在浪潮汹涌的正中间，深吸一口气，喉间品到前所未有的酸甜。

两年后的姜泳思记得这个瞬间。她想，正是无数个这类瞬间，让她产生恋爱的错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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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到底谁是名人

这是一座普通自建房，看得出外立面精心设计，乌黑的飞檐仿乌木雕刻，下面却十分不搭撑着两根罗马柱。

房子本身已经足够不伦不类，还附上一块颇具田园气息的红砖院墙。谢琮的车停在院墙对面，夕阳在天边滚烫，橙红色光斑穿过砖缝，像切好的布丁薄片，鳞次栉比码在车窗上。

夏天的黄昏来得很晚，二楼窗帘后的人已经昏昏欲睡，他看见姜泳思惊讶地撩开帘子，白净的胳膊伸出一截，在夕阳里洗得金光灿灿。

她穿一件白底蓝碎花绵绸连衣裙，又是雾蒙蒙的料子，在热浪里蒸过，仿佛刚揭笼的粉蒸肉，两层荷叶边衣领就如水浪，在她颈边潮起潮落。

姜泳思的惊讶不言而喻，她从未说过家庭住址，“你怎么会知道这里？”

“我无所不知。”谢琮不与她正经说话。

天光渐暗，她谨慎地与这辆车保持距离，怕父母从屋内一探头，发现女儿与陌生豪车上的男人亲切攀谈，这会让他们更加痛苦。

姜家的两个女儿都去了远方，那是心知肚明不算光明的远方，他们持续痛苦，但痛苦碾压他们毫不费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