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不认为后退是爱,视而不见是爱,伪饰是爱,嫉妒是爱,说不出口是爱,恶语相向是爱。

他把她养得太健康,那种阴郁到阴暗的感情,他旧日里常伴身边的女儿无法理解半分。

在邵坤玉看来,只有坦诚面对才算爱,只有慈剑英那种包容、慈爱、善良到几乎圣父的情感才算是爱。

她当年还爱他的时候,是这样吗?邵宴不太能确定了。他只知道她爱起来很干脆,不爱更干脆。

望着书房门在自己面前关上,男人踱步到书桌后坐下,指尖在请柬上漫不经心地拂了拂,未及拆开,就径直丢到桌角的碎纸机里。

他参加邵坤玉婚礼不需要请柬。没见过有当老子的,需要拿着这张纸才能有资格看孩子交换戒指。

邵宴打开电脑,反复看邵坤玉那些曾经汇报演出的影像资料,看他女儿越长越大,又倒序看她越变越小。

所以最后还是父亲这个身份最管用,再硬的心再远的距离,他也有办法把她叫回身边。

可惜的是做父亲保质期很长,保鲜期却只有堪堪十年。

世事人情如春梦秋云般短暂单薄,他这样死守着牌坊过寡夫日子,真是没意思透顶,倒不如当年就像她说的,“不只做爸爸”。门关起来,没人知道他们什么关系,他只消迟钝一点,不要总是想那些抚养她、教育她的时光,其实真的没什么所谓。

抱紧了那块牌坊,以为是免罪金牌,却不想唯一的用途是沉塘,沉沉地压住后背,让他再翻不了身。

那天晚上,目睹邵坤玉在家门口钻进慈剑英车里接了吻回来时,他也是像现在这样,也是像此刻这么想。

他想,接吻又怎?他也差一点和邵坤玉接吻,她那时候也是很愿意的,是他,是他拒绝了。

他没能走出去那一步,种种原因,于是他的坤玉开始后退,越退越远。

那天之前,他们有过很多次接吻的机会,坤玉大声跟他说“我要”“给我”。都听听,那时候可是她跟他来要……

那时候她每天在校门口看到他,都会开心地跑过来,小鼠一样围着他乱嗅。那时候他的坤玉也是每天都要回家的,但就是从那个雨天晌午开始,她渐渐变得不爱回来。

孩子大了,像风筝一样放出去,两阵风就吹断线。他的心在这里像风筝轮一样没头绪地转,发出呼呼的声音,可没有牵住她的线,就不再能像她小时候那样,把她拉进怀里。

邵宴最后一点自尊全用来沉默,他绝不要主动去提,从那个撕破脸的下午开始,他再没有碰过女人四十二岁开始,亡羊补牢,金盆洗捻,他完全把性欲忍耐下来。

他要等邵坤玉来问,要等她像从前那样,急急地问他有冇新欢,那时候他再抱她到腿上,把一切都说给她听。

他一定要等邵坤玉来问。

然而当时她没有问,今天时隔八年再见面,她也完全不提,根本是不在意。

就这样拉锯、骑墙摇摆,最终是她要赢。他不服软,但孩子要强,总是要赢的。

邵宴感到心脏很不舒服。

这天他头一次开始不舒服,但并未当回事。等他再一次感到不舒服,却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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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家路上,邵坤玉一直在脑袋里模拟两个老男人互殴事件发生的过程。

他们俩体型、身材都差不多,脾气虽然不同,但都不暴躁,也都不是易怒的性格。坤玉实在想不出,两个人互殴起来是什么样子。

况且事情发生在七八年前,那到底是两个长辈争夺一个孩子,还是两个男人争夺一个女人,亦或是互有交涉关联,历史遗留问题了,也很难述说清楚。

邵宴比慈剑英更熟稔男女那回事,知道怎么勾引女人。他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