才二十六岁,还很小呢。如果不是为了稳定选票,想来也不会这么早就结婚,叫慈剑英占到便宜。

邵宴认为这传递了邵坤玉争取连任海城议员的决心,好斗,强势,脑壳坚硬,她存了心要在三十岁前于政界站稳脚跟。

邵宴轻轻叹了口气。似乎自己每一个与坤玉有关的决定,都在把她往远离他的方向推,当年也是,现在也是。

靠近他就像穿过一片泥沼,远离他却仿佛骆驼带水而来。

时至今日,他已经没什么好说的,能默默望着就心满意足。

房间里的人很快走干净,坤玉对着镜子调整头纱,看他在身后坐下,一句话不说只是望着自己,便也肯说句好话恭维他:

“您这几年真的完全没有老呢,跟慈叔叔一样。”

邵宴垂眼把玩桌子上用剩的绸带,把它们打成细软的蝴蝶结放到一边,淡淡道:

“早知道现在要看你为别人穿这个,我宁可自己老得很厉害。老了,很多事就不想了。”

见邵坤玉不说话,他僵持几秒,开口松释气氛:“很漂亮。”

邵坤玉把头纱扣好:“最漂亮的?”

邵宴轻声感叹:“最漂亮的。”

邵坤玉笑起来,镜子里邵宴一直在看她,手抵着下巴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“婚后打算做什么?”他问。

坤玉想了想,边戴手套边道:“打算跟他出国小半年度假,就当是蜜月了。”

邵宴点点头,又问:“有计划过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吗?”

话音落下,老男人像是想起什么,笑笑:“这大概是他唯一强过我的地方?能让你也领教一下,养大个孩子要费多少心血。”

坤玉没回答,邵宴也不在意,站起来到她面前,不再说什么,垂头安静地给她调整好手套,将上沿平整地卡住手肘。

触目尽是洁白,蕾丝精细优美,他履行了一位父亲的责任和义务,并未试图这时候去捉她的手,讲按图索骥学来的情话,与笔记本上的挽留。

邵宴不知道,邵坤玉最终也没体会过他抚养孩子的心路历程,就像他最终也没能和她恋爱。她生命中除生父外,父亲的角色终究也只有他一个人。

不是两条射线产生交集后又分开,而是一段反比例函数,距离最小的瞬间也不相交,只是很近,仔细回忆竟然是那个对峙的下午。

他们从来没有那么近过。

丧期那晚的拥抱都不如那个下午来得距离近些。

直到手链也为她戴好,邵宴收回手,邵坤玉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掌。

男人剧烈地抖了一下,邵坤玉用力握着,她低着头,邵宴也低着头,两人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,只听到邵坤玉轻声说:

“谢谢,谢谢您肯成全我,今天来。如今除了跟慈剑英在一起,我也只剩这么一点愿望了。”

邵宴依然低头沉默着,邵坤玉把脸埋进他掌心,轻轻呼吸,片刻后退开坐好,用手心处的蕾丝抹去他手掌里的眼泪。

两人都没再说话,除了彼此,没人知道眼泪到底来自于谁。

能感受到一点欲将冰释前嫌的意味,然而这是在邵坤玉和慈剑英的婚礼现场,因而一切都要往后放、朝后放。

几分钟后,坤玉起身,拎着婚纱出去见丈夫。

邵宴垂头替她把尾纱接了一下,等人出去,门彻底关上了,才解开西服扣子,撑着头靠坐在那里,像是突然很疲惫,动也不想动一下。

婚礼自然是很好的。一切完满,恩爱无边。绿地上尽是花朵造景,其间找不到哪怕一株蝴蝶兰。

所谓娘家,真到这一天也不过邵宴一个人。慈剑英那里家人也不多,婚宴上的客人更多是彼此的多年好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