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部分的人,都在劝遗怜一定要做足思量。就连霍曙得了信,也没有立即作出答复,私下背了人,也是容许遗怜再多思考些日子,反正距离婚期还有差不多一个月,她完全不必这么草率地决定终身大事。

第一次上门退婚,当然是在七大姑八大姨的搅和下,以失败告终。事已至此,遗怜自然也不会在霍家久留,告辞离去之际,霍引渔还什么都来不及说,玉书反而自告奋勇站出来,自请劝太太回心转意。

遗怜不至于怕她,欣然应下邀约,两个女人坐在湖心亭下看满塘芦苇花飘,出奇地相谈甚欢。

玉书没有想到况遗怜这么快就退缩了,她暗自预备了很多手段,连施展的机会都没有。说不出是遗憾还是惋惜,她给遗怜斟了一碗茶,这样问道:“为什么不再坚持坚持呢?二爷对我的态度,您看在眼里,总不至于说,是我坏了你们的好事。”

遗怜抿了一口茶润唇,她的脸上,只剩解脱过后的坦然微笑:“霍引渔对我,也没好到哪去吧,他只是想给阿罗寻一位良善的母亲,这样的角色,你也完全可以胜任。”

“不,我不可以……”玉书脸上的笑,看起来也特别的凄苦,“我只是一个陪嫁丫头,生来就是给人家做妾的。不,做妾人家还不一定要,没名没分地,就这样把什么都给了……想想也是不值得。”

遗怜斩钉截铁告诉她:“你这话不对,没有人生来就是做妾的。以你的心智和手腕,治理区区一个霍家不在话下,何必妄自菲薄?我不嫁霍引渔,也不全是你的缘故,甚至可以说跟你没多大关系。我只是厌倦了这种勾心斗角的宅院生活,你斗我,我再斗你,斗来斗去,只有男人屹立不倒,没有一点意趣。”

玉书也喝了一口茶,茶香熏得她眉间微蹙:“是么?可我为什么觉得斗争也是一种乐趣?从你第一次出现,我就留意到你了,那时候我还跟在戚夫人身边,围着她说了你不少坏话。我看出来你本来的眉毛生得不好,就跟戚夫人讲你这是克夫相,她没少因为这个在背后骂你。当然,我们第一次正式交锋,还是中秋那日,我设计让你闯下大祸,从那一次我就看出来了,你不会成为后宅纷争的赢家,你太鲁直了,有时候甚至说得上不计后果。果然,那以后你就失了二爷的欢心。”

她继续娓娓道来:“你那个继子,是喜欢你吧?长宁节那天,我躲在暗处,一眼就察觉到了,年轻人的心思,真是赤裸得可怕。我编造出一段风流韵事,再假借各方力量加重你的罪行,我满心以为,只要你坏了名节,二爷就一定不会要你。我想,我唯一算错的,就是男人变幻莫测的真心。二爷竟真的喜欢你,这谁想得到呢?那样一个无情无义的人,也会交付痴心吗?反正我不敢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