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手,我之所以会有今天,不就是你跟阿爹阿娘,绑我绑得好吗?要绑尽管绑,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,还怕这些?”
“况遗怜,你别犯浑行不行!”况文轩站起来,绕着饭桌兜圈子,“你要退婚,我不过多问两句缘故,这也有错?是,元家这个火坑,是我跟父亲母亲推你下的,这些年,你在汴京过得苦,我们在汝州亦是追悔莫及!现好容易碰见个霍家,家财兴旺,姑爷又一表人才,你怎么又出尔反尔?到底为什么,你说句话行不行!”
遗怜还正襟危坐,一时也被她哥哥问得不知从何说起,只因这门亲事她不赞成的地方,在别人看来,都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。她不喜欢教养别人生的小孩,阿罗尽管很乖巧讨喜,但她就是厌烦给人家当继母,每天嘘寒问暖,换来的,不过丈夫一句不咸不淡的“辛苦了”。她更厌恶霍引渔的后宅,身份不明的通房小妾,嫁进去,然后每天都在那里呕心沥血地智斗姨娘庶子。
无可否认,这就是京中大多数妇人都在过且乐在其中的日子,如果没有玉书,或许况遗怜稀里糊涂也就随波逐流了。她以前总把嫁人视作一种绝处逢生的出路,事到如今她才发现,这根本行不通,元家也好,霍家也好,改嫁也好,守寡也好,都只是从旧牢笼换到新的,女人的一生,仍然还是在鸡毛蒜皮中将年华虚度。
这些话,况遗怜无法对人讲,一旦说出来,世人一定会将她断定为疯子。况文轩不会懂,况宗实和蒋忆琼更不可能懂,他们只知道霍家是不可多得的好姻缘,他们只想况遗怜舍己为人地嫁过去,好方便一大家子人从中牟利。
况宗实还想升官,汝州待够了,他也想弄个京官做。蒋忆琼嘴里常说不许旁人打女儿的主意,可当遗怜对她说起嫁进霍家的艰难,她又在中间和稀泥,从不敢对霍引渔挑三拣四。况文轩和陈珞就更不必提了,遗怜嫁得好,他们的孩子也能跟着沾光,这样浅薄的私心,谁看不出来呢。
那天从早到晚,况文轩都追在遗怜屁股后头问,为什么一定要退婚。他要她请了霍引渔出来私下商量,把不满意的地方摆到台面上说,他甚至答应遗怜,如果她不好意思开口,他可以帮忙斡旋。他好话说尽,但就是不肯答应退婚,他说姻缘就是后宅女人的一辈子,做决定之前一定要三思而行,不能武断。不要因为一时之气,而将富贵光鲜的后半生尽数葬送……
他叽叽喳喳说了很多,遗怜都没怎么理会,她依旧我行我素,坚持要退婚。
况文轩逼得没办法了,就拿话呛遗怜,他也跟外头那些烂舌根的人一样,无情地将他亲妹妹指为淫妇:“我知道了,你是因为元家那小子,是不是?你们到什么地步了?有过肌肤之亲没有?别到时候再弄出个孩子来,姑姑舅舅的分不清,那才好笑呢!”
这种对于她清白的指控,遗怜渐渐也不放心上了,人谁不是两片唇,爱说就让他们说去。只不过,同样的话从况文轩嘴里说出来,还是难免更令人灰心。
“大哥哥,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亲妹妹,就请嘴下留情,不要说那样下流的话。那种污言秽语,在你看来是羞辱,于我不过无稽犬吠。我是你妹妹,是父亲母亲的女儿,是况家走出来的人,但我最终,只是我自己。我的将来,你们已经替我做过一回主了,这一次,就换我自己来,行吗?就当我求你了,大哥哥,你只当是可怜可怜我吧。”
深秋的午后总是一晃而过,夕阳余晖洒在况遗怜平静的面庞上,衬得她犹如神祇般庄严肃穆。况文轩这才明白,她真的下定决心了。
黄昏一到,长廊上映着遗怜的影子,长长的,瘦瘦的,跟小时候一点也不一样。遗怜小时候是有一点胖的,到十岁议亲那年都瘦不下来,况文轩时常带她到街上买糖人糖葫芦,他是哥哥,总还知道让着妹妹,最甜最大的那些,都进了遗怜肚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