晏玲忍不住在微信上找她。

“你一早就看出来了吗？”

陈雨回语音：“宝贝，我可以从依恋代偿的角度告诉你，因为你同时兼具玩伴、保护者、情感导师甚至母亲等多重身份，致使李斯风对你产生过度补偿依赖。我也可以告诉你李斯风正处于青春期，激增的性激素把李斯风对你的单纯性亲密感重新编码成了爱情。我还可以告诉你，是因为你去了海城忙于工作令李斯风产生了分离焦虑，他的大脑把这种失落解读成了爱情，亦或者你的断崖式疏远激发了他幼时对父母陪伴的渴望，他不想重蹈覆辙任由你离去，理智层面又明白姐姐终归要恋爱结婚，在这种矛盾下，他找到了一个听上去合理与你续写亲密关系的方案，那就是成为你的男朋友。当然我还能从 institutionalized intimacy 角度向你论证，他混淆了亲情和爱情。这应该都是你想听的，相关资料我都发你了自己看吧。”

晏玲认真听完这条，陈雨又打字过来。

“还有一个可能性别刻意忽略，那就是他真的爱你。”

“也建议你同步思考一下什么是爱情？如果爱情要纯粹到不能包含以上种种，陌生的两个人到底要怎么爱起来？纯靠审美狙击吗？”

晏玲只觉得头疼，下意识抗拒陈雨的引导。

她回：“给点纠正建议，实用的，可落地的，别掉书袋。”

陈雨隔了一会儿才回复，这回一点没掉书袋。

“第一步，骂他孬种！跟他说他不是真的爱你，是恐惧失去姐姐陪伴。第二步，骂他没朋友！让他滚去和同龄人社交！第三步，骂他没文化不看书！让他去读灰姑娘白雪公主等世界名著，三个月看完一百部偶像剧，让他成为爱情神话的脑残粉！第四步，骂他恶心变态，扫地出门此生不复相见！”

晏玲看得在 37°的户外直冒冷汗。

“让你纠正青少年错位的情感没让你杀人。”

陈雨好委屈：“要我给建议的是你，舍不得下手的还是你，这到底是道德的沦丧，还是俗气的爱情。”

晏玲：“再见庸医。”

陈雨发来的书单和文献资料没有个把月看不完，晏玲急于寻求科学的解决办法，只能把陈雨的第一条分析反复看。

后来她觉得，小风应该就是怕失去姐姐的陪伴。

她这么想着，李斯风正好发来微信。

“晏儿玲我中暑了。”

晏玲的关切压倒一切理智，立刻回电话过去。

“跟老师请假了吗？”

李斯风的声音听上去好可怜：“嗯，我回家了，你怎么不在家啊？”

晏玲：“我陪陈然出差了。”

李斯风沉默三秒，很小声地问：“晏儿玲，你是不是看了……”

晏玲听到了，但她假装没听见。

“买药了吗？有没有量体温？”

李斯风：“超过 38 度了。晏儿玲，你什么时候回来？我好难受。”

晏玲听着他的声音，眼泪自作主张流了出来。

她很想回去照顾他，又知道不应该。

“我……我今天应该回不去了。”

李斯风好像笑了一声，很轻的一声。

“那我睡觉吧，先挂了。”

晏玲没回答，听着他挂电话。

十分钟后，她连续收到李斯风的微信。

“晏儿玲，你今天回来行吗？我很需要你今天回来。”

“我没有别的意思，没有别的想法。”

“你不要突然变得这么忙可以吗？”

晏玲的眼泪啪嗒啪嗒砸向屏幕，破碎成无规则的花，一朵朵顺着边缘滚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