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,他对自身状况倒也心中有数,只是身体极度虚弱,连开口说话都显得颇为吃力。

只见他嘴唇轻启,用微弱得几近不可闻的声音问道:“我……怎么了?”

坐在一旁的裴夫人赶忙俯身向前,脸上满是关切与慈爱之色,柔声安慰道:

“儿啊,莫要担心,没什么大碍的,就跟以往一样,你这身子骨素来羸弱,稍稍受些折腾便扛不住。”

说着,轻轻拍了拍裴砚礼的手背。

紧接着,裴夫人又嗔怪道:“周太医说过,你这几日气血亏损之症,日后切不可再如此任性胡来了。”

“即便是年轻气盛,也万万经不起这般折腾的,明白了吗?”

听到这话,裴砚礼那张原本就青紫苍白的面庞瞬间变得通红。

母亲这么明晃晃的说他房里事,让他面皮子根本撑不住。

他颇有些不自然地侧过头去,目光恰好落在了正倚靠在床边、神色平静如水的沈云舟身上。

不知怎的,被妻子这么看着,裴砚礼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,下意识地想要将自己的手从裴夫人手中抽回来。

“母亲,您先回去歇着。”

然而,裴夫人却紧紧握住他的手不肯松开,一脸担忧地说道:

“不行,娘实在放心不下,今夜就让母亲留下来亲自照料你吧。”

见此情形,裴砚礼不禁暗暗叫苦不迭,对于母亲的性子,他实在无奈,再次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沈云舟,心中愈发感到羞涩难安,只得硬着头皮对裴夫人劝道:

“母亲,儿子如今已然成婚成家,您这般操劳,让儿子心里难安!况且天色已晚,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,若真有何事,待明日咱们再从长计议可好?”

说话间,他还给父亲使了一个眼神,让他赶紧拉着母亲回去。

武昌侯暗叹口气,“夫人。”

“你闭嘴。”

裴夫人呵斥一声,抬头眼巴巴的看着沈云舟,“云舟,要不,母亲再给你分一个院子,砚儿身子不好,禁不住天天折腾。”

沈云舟静静地斜倚在床边,目光落在裴夫人身上,充满慈爱的眼神始终围绕着裴砚礼打转,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涩之感。

回首过往岁月,自己竟从未体验过来自母亲的关怀与呵护。

思绪飘回到多年前,当她落地之时,那个本应给予她温暖怀抱的女人却满心厌弃,甚至狠心欲将她抛弃。

只疼爱沈云惜。

若不是年仅五岁的大哥及时察觉,并给前线的父亲寄去书信告知此事,恐怕如今世上早已没了她这个人。

之后的日子里,大哥以羊奶悉心哺育着尚在襁褓中的自己。

待到稍大一些后,大哥便带着自己随父亲一同奔赴遥远的边关。

自此以后,十几载光阴匆匆而过,他们归家的次数寥寥无几。

每一次归来,迎接她的总是那个女人憎恶的目光和如刀子般锋利伤人的话语。

相较之下,裴砚礼则是幸运得多。他拥有一个全心全意关爱着他、疼惜着他的母亲。

这份深沉的母爱,犹如春日暖阳,普通人都唾手可得,于自己却是生来无缘。

面对如此真挚的情感,沈云舟实在不忍心拒绝裴夫人。

想到此处,她缓缓垂下眼眸,轻声说道:“好,我去别的院子。”

话音刚落,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,再次抬起头来,将视线投向裴砚礼,面露歉意地道:“抱歉。”

简简单单两个字,是对这几日的歉意,无形中也带了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疏离。

裴砚礼心思敏感,一眼就看出了沈云舟的冷淡,以及她眼里的疏离。

他神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