拓跋危扔了个杯子准确砸在魏从戈身上,他濒临暴怒的态势,已经宣示了,如果这两人再不恢复正常,还要看他的人,他一定会挖了他们的眼珠子。
要命的关头,全场都鸦雀无声悬着一颗心,生怕演变出什么不受控制的局面。一个是永嘉王,皇帝的皇叔,另一个是景阳侯,本朝兵权最重的武将,这二人要是惹怒他们这个心狠手辣的暴君帝王。三个人全都是一等一的大人物,后果不堪设想。
佑春也崩着一根弦,担心局面控制不住,影响她和拓跋危的进展。她侧身,试着安抚盛怒的拓跋危:“陛下请息怒。”
嘉妃娘娘都开口了,下面的官员也齐齐起身跪下,重复这句话,祈盼不要演变成收不住的危险场面。
拓跋危的另一侧坐着姜太后,姜太后也对这情况莫名其妙,她见下面那两人神情紧绷又专注地盯着嘉妃,反应越界,也知道拓跋危还在忍着,没当场发作,都已经是看在这两人身份贵重的面子上了。
姜太后亲自开口:“永嘉王,坐下吧。”
多年以前,姜太后还是姜皇后时,曾好心护过这位叔郎,他是皇帝幼弟,处境不好,也只有心善正直的姜皇后在他前往广凌时特地护了他一把。
因此拓跋启对姜氏多有敬重。今天,古怪的场面僵持不下,姜太后便借了这层情义从中缓和。
然而,拓跋启对姜太后的话,置若罔闻。
他仍然站着,一向淡漠戚然的面容,神情竟然有恍惚之色。他那一双清越又雾蒙蒙的眉眼,始终只看得进嘉妃一人。
姜太后虽面上稳得住,内心却大惊。这太奇怪了,以拓跋启低调无争的性子,做不出来这样堂而皇之地下皇室面子的事,实在不像他。
令情况有所改变的关键,还是在嘉妃娘娘身上。
佑春安抚完拓跋危后,抬眸依次看了下面两人一眼,她的眼神,莫名、疏离、嫌弃,充斥着生疏的味道。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他们盯上,也分外不想与两个人扯上半分关系。
这样的眼神,又让底下两个男人怎么相信,她是他们想找的那个人。
他们的又春、幼春,不会有这样的眼睛。
忽然之间,两个像被定住,谁也解不了的男人,如大梦初醒,麻木地收回看向上方的目光,魂不守舍地坐下。
所有人大呼一口气,危机解除。
除了拓跋危。
他依然眉头紧蹙,胸口起伏,皇叔和重用的武将二人的反常令他非常气愤,那种血涌逆流,冲撞理智,想要杀人泄愤的感觉,久违地又来了。上一次有这种猛烈程度的火气还是两年前。
令他如此生气的,不是这两个人的反常,而是他们看向釉春的眼神。
男人懂男人,那是贪婪,是坚定,是对自己有绝对自信的占有欲。
他们居然觉得他的妃子应该是他们的?这是什么心理,当他是死的吗?
只是自己的人被看一眼,拓跋危就机警到有如打了败仗一般的奇耻大辱。如果这两人地位低点,甚至三品以下,他都能当场抽刀,亲自动手挖眼砍头,不论这是什么场合。
古怪的境况在无声无息中逐渐淡化,好像没有发生过。就连险些失控的拓跋危,后来也恢复了情绪,将秋猎祭天开场走完所有环节。
佑春伴在君侧,没再看那两个男人。但她能感觉到,始终有断断续续的目光追随她,猜疑、探究,但不再像刚才那样盯着不动,因此没有恶化状况。
佑春清楚地明白,这事绝不是她假装的一个眼神就能彻底解决的。没有发生的事,只不过是因为眼下场合正式,有几百上千双眼睛盯着,所以暂且先藏匿了起来。
她毫不怀疑,如果没有人,她会被捉起来追问到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