院。

杨珍妮擦了擦椅子坐了下去,抬眼望去,亭子顶部的彩色画已经掉得七零八落,像是马赛克一样,模糊又遥远。

她的脑海里不时闪回着小时候三个女孩在亭子里数狗尾巴草、聊心事、拌嘴又和好的童年。

还有十几岁时,不在一个学校,偶尔遇见也会在亭子里说几句再走。

什么时候起亭子变得如此陈旧,什么时候起她们走向了完全不同的命运?

杨珍妮无法形容在沙石村山上那家人的客厅里看到那幅画的感觉,隔着纸张她看见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

方圆脸,头发不到肩膀,打了利落的层次。英气的眉眼下是细挺的鼻子,薄薄的嘴唇总是微微抿着,仿佛有着一股不曾吐露的心事。

她从未想过再见到这张脸会是在一张泛黄的纸上,她们的「重逢」竟会是这种方式。

可是真的不知道?一路走来一切又仿佛早有预感。

晃神间,在不大的厅堂里,望着满脸麻木的老人和一旁喋喋不休的班超,杨珍妮只感觉周遭像是被拉掉的声音的开关,一切像是慢镜头在旋转着,似乎要带着自己旋入一个黑洞中。

“美女,怎么了这是,超哥不多赚你的,你看着三进三出的……”

杨珍妮一把推开她,跑到庭院里扶着沙枣树干呕起来。

她一直努力的克制着情绪,但是身体还是比理智先一步做出了反应,原来极度悲伤的情绪下,人真的会控制不住的呕吐。

那个睡眼惺忪的短发老人听到声响像是瞬间活了过来似的,一个箭步冲到院子里,一手拉过杨珍妮的背包带子,不依不饶地骂了起来。

当地的土话夹杂些骂人的句子一声比一声高,推搡之间一旁的小狗也叫了起来。

一时间,老人的骂声、犬吠声,男人和稀泥的调子混杂在一起,让杨珍妮瞬间清醒了不少。

她擦了擦嘴也跟着喊起来,“超哥,这就是你介绍的地儿?这老太太看上去不是个好相处的。我刚才看到她碗里有虫才犯了恶心,但是现在这架势,要么就叫她家年轻人来,要么这个买卖就别做了,我一分钱也不会出!”

班超看着杨珍妮的气势,想了想原本该到手的钱,还是好声好气地劝起来,“美女,我知道你们城里人讲究,这老太太也是个粗人……你消消气。这地扫了擦了就是了嘛,多大点事哟。”

“打扫赔钱都可以,但是我是不会跟这个老太太打交道,你不说她家还有年轻人么,是不是画像上那两个?”

“哎呦,你小点声,那是老太太的儿子儿媳,都不在了。现在就这老太太孤寡老人一个,就依仗着村里的侄女和邻居了。”

“真的假的?都不在了?”杨珍妮摆出一脸狐疑的样子,眼睛还不时往屋里瞅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