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这档子生意的在沙石村不止一个,有市集上的徐老太,也有山上山下跑的大超,他们的手法、门道不一样,按大超的说法他属于艺高人胆大派,而徐老太就属于传统派了。

徐老太太以前是个美术老师,可惜,笔墨里的美学终究被现实腌了个干净。

自从儿子患了肺病,靠着微薄退休金度日的徐老太家里的日子就变得难捱起来。

雪上加霜的是时隔一年女儿竟因为分手和考研失利,一时没想开喝了农药没抢救回来。女儿是什么时候情绪不对劲的?徐老太怎么也想不起来。

记忆里自打儿子出生以后不久,女儿就像变了个人似得,不仅不听话还爱发脾气,明明比弟弟大了两岁却一点也不懂事。

可是她忘了,即便是大了两岁,在弟弟五岁的时候,所谓姐姐也不过是七岁刚刚识字的幼童罢了。

当女儿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以后,她似乎才突然又开始爱她。

一家四口,只有女儿能发现她的夜咳递上温水,只有女儿会把弟弟五颜六色的药按天分成一份一份的,整齐的排在小药盒里,也只有女儿会跟院里的小鸟说话。

可这愧疚混杂着后悔的爱,终究没能低得过多少时间。

女儿下葬前,有人竟来家里说起媒来,头一次她还举起扫把嚷嚷着把那家人赶了出去。第二回,两家人就客客气气的坐在一起了。

没办法,十万块的钞票,远比一个已经冰冷的女儿有份量··。

何况,自己已经习惯了拿女儿的一切去衡量,衡量的东西很多,多到她都有些记不清了。

小时候她要做完地里的农活才能有一颗糖吃,再大一些,她要拿到奖学金才能继续读书……

再后来呢?

再后来,她和丈夫想替儿子要出一套房子来,想方设法给女儿的恋爱使绊子,全然忘记了那时女儿还在备考。

现在,死去的女儿可以在死后成为别人的“妻子”,并以此获得一笔不小的钱财,怎么能不算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呢?

毕竟哪的黄土不埋人,要不是她自己想不开,怎么会到今天这一步?

思来想去,徐老太心上的担子就这么轻轻地卸了去。

其他人更不必说,徐老太会美术,连带着用白得渗人的粉膏在女儿的脸上装扮起来,套上看着喜气的衣裳,就这样把她和更偏远村子里一个早亡的陌生男孩画像放在一起,就算是“礼成”了。

看着那些人歪歪扭扭的抬着棺材远去。

她哭喊着,“我苦命的女儿啊,你不孤单了!”接着就跌坐在路口哀嚎起来。

嘴巴张得老大从喉咙里喘着粗气,像是进食后的秃鹫,把骨头嚼出声响后满嘴腥红的咂咂嘴。

自那以后,徐老太像是发现了赚钱的门路,做起了这牵线搭桥的“好事”。

甚至不是她的生意也能掺和一脚 ,去给那些从生到死都不想干却硬生生被摆成「新人」的两个人画所谓的合影。

“啧啧,那老家伙什么钱都挣,也算是我的竞争对手吧,不过她也就是老一辈里消息灵通些,又爱画画像尽搞些玄乎的。做几单下来再抽点水,一年也够吃喝了,不然也不会摆摊摆的那么佛系,你不知道,她那病儿子的药可不便宜!”

大超像是说到了自己的专业,整个人都兴奋起来,丝毫没有察觉到一旁杨珍妮的脸色。

“那你呢?你的生意和她又有什么不同?”

女人的声音冷冷的,听不出一丝情绪。

“我啊,你超哥我胆子就大多了,不过都是些商业机密,我得先卖个关子。”男人摸着下巴,有些得以的笑了笑。

就这样,两人一狗登上山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。

山上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