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面一片漆黑,只剩下远处有一盏捕鱼的孤灯。

我偷了程厦的电话,准备顺着海滩跑到公路上,再用手机叫车。

至于他,自己走回去吧。

发疯就是要自己付出代价,他终究要知道,他留不住我。我在心里说。我自己的脚趾都被硌得生疼。

终于远离了那座船,我长长舒了口气,心情好了起来。

这时候,背后亮起了光,我的心脏骤然收紧,艰难的回过头。

我看到了程厦,他站在甲板上看着我,那座船的船的大灯亮着,他那张苍白的脸,都清清楚楚。

他翕动嘴角,似乎说了句什么,可是距离太远,我根本就听不清,只知道手忙脚乱的往前跑。

而身后,传来了一声很轻的声音,像是……落水声。

我才终于反应过来,他刚才说的是。

他说:“冬雪,我一直很想死。”

程厦抢救的时候,他爸赶过来了。

老头看起来老了十岁,这一次,看我的眼神只剩下冷漠。

“我跟你说过,他是个病人,你不要跟他在一起,对不对?”

“是。”

“你们在一起之后,你知道他多高兴吗?因为你喜欢麻辣香锅,天天在家练,烧坏了好几口锅。因为你一句他肌肉不明显,每天跑五公里。你不会微信,他心肌炎发作,也不敢让你知道……他害怕你不喜欢他了。”

我低着头,没有再说话。

“是,他有病。所以我们尽可能的弥补你,我挑剔过你家里的情况吗?你爸爸天天上门来借钱、办事,我也从没说过什么。”他颤抖着道:“钱、资源、时间,他有的都给你了,生怕给的不够多!你呢?你连回微信都要两三天,你知道他这种病最怕的就是独处吗?”

我任他咆哮,一声不吭。

他深深地叹口气,道:“你可以不跟他在一起,可是选了,你就要承担一个做病人女朋友的责任,否则就是……把他死里毁。”

幸亏附近有渔船。

也幸亏当时没有海浪。

程厦很快被救上来,送去了医院。

他终于脱离危险,他爸爸进去照顾他。

而我在外面的走廊,待到了夜里,才慢慢的走进去。

我说:“对不起,程厦,我不去了,我没想到……对不起,你不要死……”

说到一半,我终于泣不成声。

程厦嘴唇苍白,就那样呆呆的看着我,半晌,终于开口:

“。”

她生性凉薄,六亲不认

我爸说过,我这个人看似逮谁朝谁笑,其实心最独。

心独是我们这边方言,形容一个人生性凉薄,又凶又狠。

他带着我弟我后妈离开S市的时候,在我面前哭了。

“爸没用,你后妈天天连个热饭都不给我准备……说了你弟两句,他伸手要打我。”

很久很久以前,把我放在肩膀上看花灯的男人老了,凌乱的头发,大半都白了。

我说:“爸爸,你快上车吧,赶不上了。”

我早就想好了,以后我们的缘分就只剩下一个月一千块赡养费和保险,多的,就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了。

认准了一件事就去做,不要拖泥带水,这是我一贯以来的原则。

程厦是个例外。

在他落水的那一刻,整个世界陷入了死寂,我绝望到以为是做梦。

我也跳下去了,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摸到,每一次扑空,都会带来更深一层的恐惧。

“救命啊!”我喊着,我的声音那样凄厉难听,就像离群的羔羊:“救人啊!”

我永生难忘那个场景